皇帝這意思,到底是對狗太子失望還是不失望。
圣元帝像讀懂了少年腹誹,道:“之前,朕的確擔心太子陷于一己執念無法自拔,變成一個睚眥必報、城府深沉、偏狹自私的儲君,一個連自己都不愛的儲君,如何能去愛國家,愛百姓。但就在剛剛,朕有些改變想法了。”
“剛剛?”
“沒錯,因為你這個小家伙的出現。”
“我、我?”
“是啊,這世上每一把鎖都有唯一的鑰匙,于太子而言,也許,你就是那把鑰匙。只有你,能化解他心中陰暗偏執的一面。你能放棄好不容易得來的離京機會,折回來護他,救他,讓朕很意外。朕想,太子也一定做過令你感動的事,你才肯為他留下。”
云泱暗吃一驚。
沒料到皇帝連這些事都一清二楚。
只不過,那個什么你為我,我為他的,聽起來也實在太膩歪了。
他也就是不放心狗太子一個人,才回來看看的。
云泱有點心虛:“臣其實沒有陛下說的這么……唔,厲害了。”
“厲不厲害朕不知道。”
圣元帝一笑:“朕只知道,今日若不是你及時出現,也許,事情會以朕最不愿看到的方式收場。央央,朕很感謝你。”
云泱覺得皇帝多半是誤會了他肚子里的那玩意兒是狗太子的,才會對他如此盲目自信。
云泱遲疑了下,問:“陛下既然如此明察秋毫,為何不給殿下一個機會,讓他查明當年真相呢?”
圣元帝目光深了深。
“你以為朕沒查過么?不僅朕,清揚和文媛這些年也從未放棄調查,但凡能查出證據,朕不會讓自己兒子死不瞑目的埋骨在北境這么多年。朕是皇帝,為臣民表率,一呼一吸都會牽動國家社稷,就算再心痛再不甘,也不能讓情感左右理智。他作為儲君,亦是如此。他根本沒有掌握任何實證,只憑一份口供,便要用如此極端的方式去復仇,朕若任他胡來,朝廷要亂成什么樣子。”
“央央,有時候,身為帝王,便是如此無情。”
云泱有點難過,他一點都不想元黎也變成這樣無心無情的帝王。
想了想,道:“臣能斗膽問一個問題么?”
圣元帝點頭。
云泱:“那陛下可不能治臣的罪。”
圣元帝失笑。
“你盡管問,朕保證不治你罪。”
云泱:“陛下懷疑過二皇子的死因么?”
圣元帝沉默了一瞬。
道:“朕不能懷疑。”
云泱一愣。
圣元帝:“帝王的疑心,一旦被有心人利用,便是殺人利劍。你以為,徹查元肅死因,矛頭對準的是元樾么?”
“陛下是指……”
“沒錯,北境軍才是首當其沖。一旦元肅死因被蓋上陰謀論,今日太子能憑一份口供給自己的兄長定罪,明日,有心者便能用另一份證據給整個北境軍定罪。朝局如漩渦,便是朕作為皇帝,身處其中,也不是一定有能力保護好自己的忠臣良將。除非有不可推翻的鐵證,否則,朕不會讓任何人以任何理由打開這條口子。”
云泱之前的確沒想到過這點。“那這些理由,陛下為何不同殿下說清楚呢。”
圣元帝嘆息。
“在你出現前,他對北境軍對長勝王府的偏見與恨意,并不比對元樾少。所以,朕想出了聯姻這個辦法,企圖借此化解他心中怨恨。這是朕身為一個父親的私心,亦是作為君王的私心。朕知道,以清揚和文媛的忠誠,就算再不愿,也會把你送來帝京。從這個角度講,央央,朕對不住你,也對不住你父王和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