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下頭深深埋于肘間,嗓音哽咽:“曝光出去的話,他們不會放過我……”
賀以舟站起身,居高臨下對著她說:“如果你不出面,我才是不會放過你。”
夏曉曼已經無路可走了。
不管是退縮或者站出來,所面臨的都只是絕路。
她仍讓為自己求得一個生還的可能,仰起頭近乎哀求的:“我把視頻給你們,你們不要放出我的信息,好嗎……”
劉艾歌的那張照片說明不了什么,錄音才是重點。
只要賀以舟不說她是惡意剪輯的那個人,等事情過去,她依舊能重新生活。
賀以舟的眼梢劃過一絲微不覺察的厭惡,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強硬地沖她伸出手:“視頻。”
夏曉曼深吸一口氣,從筆記本里找出了原視頻。
賀以舟說:“桑淮,拷貝一份。”
桑淮點開了傳輸,視頻同時開始播放。
原視頻要長幾分鐘。
視頻里的抱抱開心地和劉艾歌追逐玩鬧,然而快樂只持續短暫了十幾秒,一條突如其來的信息讓她毅然決然走向深湖。
再然后——
就是廣為流傳的,抱抱撕拉劉艾歌的畫面。
前后兩個視頻,只經過簡單剪輯就變成了完全相反的兩件事。
桑淮唇瓣緊抿,復雜的情緒讓他沉默異常。
“你為什么拍這段視頻?”
“明月處理工作,我先帶著抱抱走在前面。因為回復消息不方便,四周又沒有其他人,我就先松開了抱抱……”夏曉曼低聲說,“等我過去的時候,看見抱抱在和劉艾歌玩鬧。”
“她拜托我拍個視頻給她,我就拍了,然后沒多久……她就、就跳河了。”
過于突然,從來沒遭遇過這種事的夏曉曼立馬慌了神。
賀以舟問:“那你當時為什么不告知警方?”
夏曉曼再次顫抖起來:“我害怕、害怕警方和她的家屬責怪我見死不救。那時候就我們兩個人,我又拍著視頻,我根本不敢承擔責任。”
她習慣性地把人往壞處想,也習慣性地不自找麻煩。
事實上她所做的是對的,劉艾歌的父母尖酸刻薄,若她真的澄清,他們一定不會放過她!
然而一步錯步步錯,事情發展到了如今這個不可挽回的局面。
桑淮在震驚之時又覺得不可理喻:“你……怎么會有這樣的想法?”
夏曉曼啜泣著沒再說話。
賀以舟繼續追問:“既然如此,你為什么還要把視頻發出去?難道你就沒想過,要是夏明月說出遛狗不拴繩的人是你,你更麻煩?”
她眼神空洞,訥訥地:“……我沒想那么多,我只是討厭抱抱,想讓抱抱離開,就算死了也行,我沒……沒想讓夏明月死。”
狗是夏明月的狗,就算夏明月說出是她沒拴繩,她也能以“抱抱”掙脫狗鏈當作理由。
陌生人的恨與厭惡是沒有來由的。
夏明月漂亮又有錢,就算過錯是她,大眾也會把百分之九十的錯誤歸咎在夏明月身上,沒有人會在意她這個平平無奇的女大學生,這個社會就是如此現實。
只是她沒想過,夏明月主動承擔了所有過錯。
“我知道我太沖動了,等我想挽回的時候,他已經發布了新聞。”
這個“他”指的自然是桑淮。
夏曉曼面露嘲諷:“就算我有錯,他才是主要承擔責任的那一個。”
“你……”
“難道不是嗎?”夏明月找到了一個發泄口,梗起脖子,“其實你當時只要多確認幾次就能找到疑點,但比起這些,你更想要唾手可得的流量。”
桑淮被戳中心思,啞立在原地。
該死的是他找不到一點反駁的理由。
“桑淮,走了。”
賀以舟一秒都未做逗留,轉身走出這間潮濕逼仄的出租房。
桑懷悶沉沉地跟在他身后。
走出小區,寒風頓時襲來。
兩人坐上車,賀以舟先點了一根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