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夏明月死后,他抽煙的頻率也變多了。
“哥,我……”桑淮嘴唇囁嚅,就連“對不起”這三個字都是徒勞。
夏曉曼說的沒錯,其實他才是那個劊子手。
清冷煙霧延展至窗外。
他的側臉模糊不清,思緒平靜,仿若黑夜里的死湖般沒有一點波瀾。
賀以舟從口袋里取出一支錄音筆丟給他。
桑淮一愣。
“怎么處理,取決于你。”
他攥緊錄音筆,坐直身體再沒有說話。
夜晚,賀以舟接到好友打來的電話。
他驅車往村子里趕。
這是夜深人靜,村子里偶有幾聲狗吠。
他敲響一戶人家的房門,很快有人出來,領著他進去,“那條狗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半個月來都不怎么好好吃東西,早上我給打了抗生素,但是情況還是不太樂觀,你快進去看看吧。”
賀以舟道謝,進了倉庫。
村子里都是偷狗賊,好友怕抱抱也被下毒,于是白天放出去玩一會兒,晚上就用鏈子鎖在黑漆漆的倉庫里。
他擰開燈,屋子有了光亮。
抱抱已經沒有了最開始的圓潤,皮毛也如迅速干枯的野草般歸為黯淡。
它就像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躺在墊子上費力而艱難的茍延殘喘著。
開門聲引起它的注意。
抱抱睜開眼,熟悉的氣息讓它的尾巴小幅度甩動了幾下。
“您先出去吧,讓我和它單獨待會兒。”
好友心領神會,悄然無息地退出倉房。
賀以舟不嫌地上骯臟,就地坐在它面前,然后抱起抱抱,將它的腦袋溫柔擱在了自己的懷里。
好幾十斤的狗狗,現在瘦的只剩下一身皮毛。
他一下一下撫摸著它的頭頂,盤旋在它身體周圍的蚊蟲好似在暗示著什么。
“抱抱是不是想明月了。”
抱抱晃了一下尾巴。
它應該是難受極了,喉嚨里就像卡了廢棄老舊的收音機,哼哧哼哧喘響著。
賀以舟垂眸,溫柔碰了碰它的鼻子。
很干,都開裂了。
看得出來從主人去世到現在,它過得很煎熬。
他喉結滾動,窄小的倉房是他溫和的嗓音:“抱抱,你不用再等了。”他抿了一下唇,說,“你可以……去找她了。”
它聽懂了。
用盡全身的力氣抬頭看了他一眼,那雙眼睛濕潤漂亮,包含著世間最純粹的真誠。
賀以舟附身親了親它:“我會陪著你的,陪著你找到她。”
抱抱舔了一下他的手指,重新窩回到他懷里。
它閉上眼,呼吸一點點放緩,放緩,最后徹底停止。
小狗在死前會看到什么呢?
也許是一片奔涌的花海,它如往常那樣穿越時光洪流,撲向此生最喜歡的,最想見到的人的懷里。
屋外星火點燃。
賀以舟抱著抱抱的尸體。
——他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孤單過。
作者有話說:
小狗才不是貶義詞。
小狗的喜歡永遠真誠而熱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