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花綢松開紗霧的手,笑眼轉來,“誰家的小姐啊?”
“瞧著面生,我也不知道是誰家的,不過那相貌,生得跟玉雕的似的,嬌滴滴紅艷艷,甭提多美。你們奚桓也不講禮數,竟然央求人進來給他尋一碗醒酒湯去,我才瞧見那小姐進來,不知往哪里討醒酒湯去了。”
紗霧兩個耳朵聽見,又是說人美,又是說人與奚桓有些拉扯,當下心里不痛快。便悄么退了席,到耳房里要了壺醒酒湯,提著尋到園子里。
恰巧北果得了奚桓授意,也將衛嘉引著往園中來。衛嘉離席時叫奚桓拽著吃了那些酒,兀的有些頭暈,四下里尋著間軒館,便往里去歇一歇。
軒館內家私齊全,衛嘉摸了張榻兀自倒下,北果略一思,到跟前陪笑,“公子在這里略躺躺,小的往廚房里給您倒碗醒酒湯來。”
衛嘉揮袖應著,翻過身去。北果暗笑不已,將兩扇門虛闔,仍舊往外頭耍樂去,唯蓮心悄步跟隨到這里,躲在軒館外頭,四下張盼紗霧身影。
過得一二刻,紗霧遍尋奚桓不見,果然走到這里來。蓮心一見人,忙喬作無意經過。
紗霧提著壺,打著把紈扇將其叫住,“你可見著桓哥哥進來了?”
“桓大爺?”蓮心佯思一瞬,下巴往軒館里一抬,“方才見著個醉醺醺的人進去,瞧影子像是大爺,也不知是不是,我也沒進去瞧。”
紗霧一聽,擦裙拐進去,果然見里頭榻上睡著個人,玉簪挽著髻,薄衾罩著半個身子。她四下里尋了只青瓷茶盅,倒了醒酒湯,挨著榻坐下,將人肩頭搖一搖,“桓哥哥,吃盅醒酒湯,我后面拿來的。”
這衛嘉撐起來,酒雖去了大半,不防撞見位小仙娘,又把魂兒丟了一半,“我真是吃醉了,竟然到了天宮,見著位神女。”
有個面生男人在這里,紗霧原該扭頭出去的,可好巧不巧,紗霧最愛聽人夸贊,雖見他不是奚桓,卻把兩片腮羞得紅紅地搭腔,“你是誰?怎么睡在這里?”
“你是仙女兒,我自然就是董永囖。”衛嘉風月里打滾的人,話一出口,把人骨頭都酥了半副,“我不在這里,如何能撞見你這位天仙下凡?”
紗霧小小年紀,哪里聽過這種話?一句“天仙下凡”,倒比那些個隨口敷衍的贊美要動聽許多。她飄飄然不知方向,竟就坐在榻上,與人嬌滴滴攀談起來:
“你是哪家的人?也是來坐席的?”說話間,那青瓷盅還端在手上。
衛嘉只當她是北果使來送醒酒湯的丫頭,想來一個仆婢,倒無妨,便大大方方伸手去接,幾個指頭趁機滑過她的手,沖她挑挑下巴,“你猜猜我是哪家的?”
紗霧驀覺手上爬過去個什么,酥酥麻麻癢,羞答答地抬手將鬢角一縷發別到耳后,“我怎么猜得著?你快說,不說我走了。”
“我說了呀,我是董永,專門來找你個七仙女兒!”話音甫落,衛嘉橫臂一把攬住她的腰。
紗霧驟驚,忙往后頭退,誰知退一寸,他進一寸,整個身子朝她反罩過來,將她撳倒在榻。她喊也不敢喊,只怕吵嚷出去傷體面,只顧沒頭沒腦地躲他的嘴。
正不可開交的境況,倏聽“砰”一聲,軒館的門氣勢洶洶地擺蕩幾下,吱呀吱呀漸平的響動里,濺起一場亂哄哄驚濤巨浪般的呼吸。
下晌的太陽悶不做聲地懸在軒館西邊,光從四面半窗斜撒進來,不留余地地照亮這一場驚心動魄的風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