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起疑惑,偏眼往屋里瞧一眼,不見奚緞云身影,又朝另邊臥房窗戶上瞟一眼,眼珠子默默轉幾圈,心里不免慌振。
眨眼間奚甯已走出廊下,紅藕也顧不得驚惶,忙捉裙追上去,遞上條絹子,“老爺……”
奚甯瞥一眼那絹子,恍然領悟,忙接過揩揩嘴,仍舊還她,“不許亂嚼舌根,也不許告訴表妹。”
“曉得。”紅藕謹慎點頭,心里記掛太太,不敢多言。
按說奚甯走到園中,正值晌午,赤鳥當空,迎面撞見奚桓悶頭過來,像是要往蓮花顛去,也不瞧路,低著頭,兩片嘴皮子碎碎開闔,像是在背書。
奚甯免不得一陣欣慰,含笑將其展臂攔住,“你姑媽不在家,不必去了。走路也不抬眼,這么大了,還粗心大意的。回去睡個午覺,醒了再用功一樣的。”
奚桓近些時大有勤學之態,晨起在書齋聽先生講課,偶時與朋友出去拜會飽學之士,除去便整日悶在房中鉆研,只抽著個晌午空來瞧花綢。
聽人不在家,當下有些失落,朝奚甯回首作揖,“父親好容易這個時辰在家,又要出門?”
“我比不得你,是個清閑慣了的人。云南布政司有幾個官員上京來商談那邊開荒之事,許多事兒要辦。”
奚桓送沿途跟送,奚甯回眼一瞥,見他一眨眼,都快與自己齊高,心里有些軟,聲音亦跟著軟下幾分來,“你如今也大了,秋天若考個功名回來叫爹高興,爹許你一樣東西,你要什么,只管說。”
正中奚桓胸懷,喜得他眉目染笑,跟在后頭窺他臉色,“父親是說真的?我若是中了秀才,我要什么您都給?”
“大丈夫豈有失言?”言畢,奚甯忽覺著了他的道,吊起眉梢,“得先瞧瞧你說的事兒合不合情理,若是要家里沒有的,讓我去別處搜刮,那你趁早別想,我先打斷你的腿。”
“父親放心,我要的,家里正好有。”奚桓心內樂不可支,面上不顯,愈發殷勤地引著他的腿跨上府門的石磴,“父親留神腳下。”
“回去歇著吧,不敢勞你再送了。”
奚桓目送他上馬車,轉背提著就衣擺往屋里跑,回屋里也不睡覺,又卷起書俯案苦讀起來。
如今四書五經業已讀得滾瓜爛熟,便讀起史書政要來。旁人不說,先把余媽媽喜得成日見人就謝神拜佛,直念叨這些年的苦心總算熬出了頭,少不得他日與他父親一般為官作宰。
因此不常進屋打攪,連帶一干丫頭亦不許進去喧鬧,單留采薇連翹二人侍奉。
那連翹,自打到了這屋里,心知是為爺們兒通人事,可來了這些時,都是各睡各的床,奚桓一入帳,便在里頭聲兒也不吱,夜里連茶也不要一盅。
連翹思來,只怕是自個兒相貌不佳,難入奚桓這錦繡公子的眼,日夜發愁,終愁病了,近日里有些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