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哼哼我哼哼。”奚桓忙做小伏低,將她手腕撳在裙上,臉貼著臉地親她,倏粘倏離地,把自己卷進她柔軟的口腔。
果然聽見她哼哼,仿若一只貓。他竊竊地笑,閉著眼,吃著她的唾液與舌尖,將她摟在懷里,兩只手在她單薄的背脊用力地揉搓,像要將她揉成一團云朵,他好倒下去。
馬車細微的顛晃里,花綢如同海上的浮木,而他就成了海洋,是她天寬海闊的依靠。她軟綿綿地貼在他懷里,仰著頭,睫毛里潷下來幾絲陽光,在顫抖中撲朔迷離,像他離亂的呼吸,狂野張揚、又壓抑,勾纏出她細細低低的音節。
車簾外,柳煙深翠,開遍荼蘼,川流人海成了黑漆漆的夜,他們難舍難分的唇舌劃出一點火花,比月亮與星光更迷人。
該夜,風月露華濃,潛來的風似云霧綃一樣和暖輕柔,也像奚桓的目光,薺荷下的湖水一樣微蕩。
他枕在花綢腿上,錯一眼是天上的月玦,收一眼,則是她的臉龐。哪里起一陣風笛,如泣如訴,悠揚地將他的信念傾訴。他抬起手撫摸她的腮,笑說:“我要娶您。”
他說“他要”,好像真能成似的。花綢輕輕一笑,將胳膊肘搭在窗臺,望向長夜,“真是小孩子的話。”
“您不信我?”奚桓提著眉坐起來,支起一條膝蓋,將她困在里頭,“我與爹說好了,若我考上甲榜,他應允我一個條件。我想好了,到時候,我就請他去給您退了單家的親事,將您指給我。”
花綢調目回來,望著他直樂,“不說旁的,單說大哥哥給我退親這事兒。他憑什么去給我退親?他去退了,人家就能答應?擅自悔婚,人家告到順天府,其他不論,衙門也照常將我扭送到單家去。況且單家于我們家有恩,早定下的事兒,怎么好退?別犯傻了。”
“我犯傻?”奚桓有些不高興,笑眼帶著些冷意睨她,“您不試,怎么知道不能成?”
他還小,他當然可以意氣用事。但花綢不行,她不能將他的前途埋沒在這段驚世駭俗的情愫里。因此她軟和地對著他笑一笑,誘哄他,“我就做你姑媽,永遠是你姑媽,不好嗎?”
他徹底不高興了,笑意結凍在霧蒙蒙的眼里,“那我親您,您為什么不躲?為什么不干脆一巴掌打在我臉上?”
雕闌外夜風清,將花綢如一片絲柔的妝花緞吹開,情意綿綿的思緒里,這就是她拘俗受常世界里的一個綺夢,她想做一做,哪怕夢總歸會醒。
但她不能這么告訴她,她得模棱兩可地說:“我若打你,豈不是傷了你的心?”
妝鏡蒙塵,黃昏悶長更,奚桓的心里亦悶得不是滋味兒,索性站起來,攪弄得炕幾上的燭火偏了又偏,“按這話兒說來,您跟我拉拉扯扯不清不楚,全是為了成全我?”
花綢倚在窗臺,心里泛著酸,涌到眼睛里,沉得抬不起頭。像是寶鼎里的香煙,帶著一絲花殘月缺的哀怨,在緘默里來回繞轉。
他想聽她說句好聽的,可久等不來,等得有些灰心,“姑媽,您明知道我的心,也知道我的為人,您要是不情愿,我斷然不會唐突無禮。可您不推不拒,把我都弄得迷糊了,您到底是個什么意思?”
言訖,拖著慢吞吞的步子踅出屋去,門前撞見椿娘端著一碗燕窩粥,仰著臉搖頭,“嘖嘖,這還沒到二更天呢你就走了?剛熱好的燕窩,快進屋吃。”
要換往前,他逮著個緣故就不肯走,不把月亮熬得孤清不罷休。可這夜倒怪,連腔也沒搭,剪著手穿廊而去。月亮照著他稍顯催頹的背影,燈籠也不打,瞧得椿娘有些發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