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明示了,奚緞云顧著矜持,原是想推脫兩句,可叫他親得神魂骨頭都發軟,嗓子里涌著細細婉轉的聲音,終不成詞句。她自己聽見,臊得要死,把半張臉埋在枕里,不敢看他,“那你快點,別耽誤了公事。”
“快不快,也不是我說了算的。”奚甯往邊上翻身讓一讓,惡劣地玩笑。
身上一輕,奚緞云驀地有些涼,有絲心慌。好在他溫暖的手掌仍落在她身上,一點點拆解著她,直到拆出她白花花的靈魂,她聽見自己的心,像要從胸口跳出來,幸好,他張嘴銜住了。
屏開春錦,黃花插瓶,爐焚獸暖,陽光絲絲縷縷潷進帳,將這幾尺寬的架子床營造成個軟綿綿的天堂,濕噠噠的咂摸聲臊得奚緞云像翠蛇一樣扭著,卻躲也無處躲,只恨不得天倒下來,讓這些不能見人的,藏回黑暗。
可她無法忽略奚甯的呼吸,還有他吐在耳邊啞澀澀的笑聲,“裙子扎這么緊做什么?”
“能不能,別說話。”她的靈魂恨不得把自己縮起來,可肉身卻在等待著他來解救經年一場災旱。
奚甯可惡地笑笑,綿綿的親吻像密云,在她發癢的輕喉落起春雨,當他把閘刀安放在堤口,便開墾出一片海,洪流摧毀了她,她開始低低呼救,像一只貓在窩里打滾,憑誰聽見也會心軟。
這時候,她就成了開在褥上的玉芙蓉,奚甯則是匹沙漠里徒徙的駱駝,毫不猶豫地將自己埋在她的綠洲,浪花淹沒他,拍出他一身嘆息,也拍出她旖旎的痛聲。
“云兒,疼嗎?”他細膩地親她,持續讓她下沉。
是有那么些痛覺,像長年累月長合的傷口被揭開,回流的春意洇開土地,那么不適應,又那么陶醉,動蕩里,她一邊被殺死,一邊被救起。
陽光識趣地偏移羅帳,落在窗下的榻上,冷酒散著意亂情迷的醇香,塵埃寂靜飛蕩,湖水連天泛涌,浸沒了整個人間。
人間猝然冷起來,飛轉的時光,匆匆把一切變成過往,殘荷不在,春意撲朔,路邊黃花,為誰新開?
且說幾番衾枕朦朧,奚桓闈場里出來,還穿著單衣,只覺蕭蕭輕寒,不過三五日,人間忽褪了色,翠絲衰敗,紅葉題愁,街市瑟瑟秋意。
小廝們早在車前恭候,個個人臉帶喜色張望不及,人堆里尋見奚桓,北果忙提著件小毛衣裳迎過去,“爺考得如何?小的們等了好幾日,只把心都等燥了,只怕里頭凍著爺,寫字手打顫。”
奚桓抬手拂開衣裳,臉上透著篤定的得意,“不過一場鄉試,你們這些賊便急得這樣。可回家通報過了?”
“一早就打發人回去講了,府里亂著張羅給爺洗塵,余媽媽早樂得找不見眼,四下里吩咐廚房燒肉。只是老爺今日在內閣值守,不得歸家,使豐年傳話兒,叫您回去歇著,他明日歸家過問您。”
奚桓備著滿腹相思意以及志得意滿的話兒要回去告訴花綢,吩咐馬車疾行,一個時辰趕到家中,進了園子,倏見東風吹盡各處錦,綠戶結艷綢,游廊聯紅燈,仆人們喜孜孜四下里繁脞走動,像是有什么好事兒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