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蘭子義慷慨激昂,仰天長嘆,但仇孝直一點也不為之所動,他靜靜地等待蘭子義宣泄掉感情,然后說道:
“衛侯固然可以慨嘆命運對這些東軍將士的不公,但逝者已逝,活著的人還要繼續活下去,衛侯與其為了死人黯然神傷,不如多考慮考慮活人的問題。”
仇孝直還是一如既往的冷靜,冷靜的都有些冷酷無情,就連他兒子仇文若在現在的這種場合下都不太能聽下他父親的這番言論,仇文若說道:
“父親!這里遍地的將士都是為國捐軀才殞命沙場的,就算我等不能存恤其性命也應當哀悼其戰沒,父親怎能對他們不管不顧,說出如此狠心的話來呢?”
仇孝直聞言冷冷地說道:
“仗已經打完了,有的是時間哀悼亡者,無論是后面設壇祭祀亡靈,亦或是為將士們收尸起墳,自有禮部、兵部去忙,我們隨著節哀就是盡責,現在更要考慮的下一步的問題。”
蘭子義雖然依舊仰面朝天,但他并沒有神游物外,在仇孝直說完之后蘭子義便淡淡的說道:
“孝直先生是想說的是北軍吧?”
仇孝直聞言點點頭道:
“正是,滅賊一戰,東軍損失慘重,不用朝廷裁撤東軍依然完蛋。現在我大正只剩下北軍一處藩鎮,而北軍抵御的諾諾又在年前被徹底打殘,朝廷下一步要削的必定是北軍。”
蘭子義低下頭輕輕嘆了一口氣,抬手止住仇孝直道:
“先生所言……家父都有考慮。馬放南山是好事,那說明天下太平,只要朝廷一道圣旨,家父立馬就會放下軍權,從落雁關里攜家帶口趕來京城養老。
無所謂削藩不削藩的,都是朝廷的人,朝廷怎么安排我家聽令便是。“
仇孝直聽聞此言開口便想說話,可他嘴都張開了話卻沒有出口,旋即仇孝直改口說道:
“衛侯是不相信我父子倆還是不信這周圍的環境?”
蘭子義聞言第三次回頭看向仇孝直,冷冷的月光下蘭子義身上像是罩了層冰霜一樣冷。
蘭子義沒有說話,但他的眼神已經在詢問仇孝直何出此言了,仇孝直又不是木訥之人,看到蘭子義的眼神后立刻清了清嗓子說道:
“衛侯家里已經到了樹大招風的地步,豈是想放手就能放手的了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說得就是衛侯,衛侯與代公又不是不知此事。既然如此衛侯為何要打那種官腔來敷衍我?”
蘭子義聞言嘆了一口氣,他坐在馬上想了半天,然后說道:
“我并非不信孝直先生,也并非懷疑周圍有人盯著,你瞧周圍這許多人馬,離我們都遠,不怕人聽見。”
仇孝直問道:
“既然如此,為何衛侯……”
沒等仇孝直把話說完,蘭子義便打斷他道:
“這個為何,我看還是由文若先生來回答的比較好。”
接著蘭子義掉頭看向仇文若道:
“文若先生,依你之見就我家現在的形式,如何做才能保得太平呢?”
仇文若聞言捋了捋下巴,看了蘭子義一眼。雖然他的話是在回答蘭子義,但他卻然后扭頭對著仇孝直說道:
“衛侯家的確已經到了身不由己的地步,但現在所有的事情都還處在一團迷霧之中,所有的事情現在都只開了一個頭,衛侯就算看清了自己的處境又能有什么辦法?
再說為人臣者當以忠孝為先,現在妖賊隨滅,大正腹地卻被攪得滿目瘡痍,江北大旱,江南水災,此時正是多事之秋。當此時節衛侯與代公應當專心朝廷,盡自己為人臣的職責。古語有云,至誠如神,只要衛侯與代公忠心無二,自然會有老天庇佑。“
仇孝直聞言冷哼了一聲道:
“吾兒,我真沒想到你學了這么多年居然成了一個呆子。若老天爺真有心懲惡揚善,獎勵忠臣孝子,那張望又何必被臨陣換掉?張太尉在京城活的有多憋屈你又不是不知道。“
仇文若被自己父親嘲諷也沒就此讓步,他非常客氣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