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頭坐在最前的德王因為剛才眾多草原質子的稱頌,現在又來了興趣,他正坐在馬上吐沫星子亂飛的和一旁李四吹噓自己待會見了太子怎么給對方一個下馬威。全然不顧兩側頭都抬不起來的周游藝和司禮監太監。
魚公公騎馬率領著其他人走在第二排,他瞅著德王自顧自的問道:
“你說王爺都已經混不吝成這幅樣子了,周游藝府里是怎么容下他的?“
正好這時蘭子義攜鐵木辛哥催馬趕到,魚公公頭也沒回,也不等蘭子義行禮就開口問道:
“子義,你跟我說說,這周夫子是怎么忍得德王的?”
雖說魚公公待蘭子義親昵無比,但該有的禮數還是得有的,他勒馬并到魚公公馬旁,拱拱手后答道:
“公公,我聽人講德王為求魚水之歡,在周府里裝的還是很有規矩的,他今天這幅模樣估計周游藝也是第一次遇見,看周夫子的臉色便知。”
魚公公聞言揚起眉梢側臉眺了蘭子義一眼,他半做鬼臉地對蘭子義說道:
“好小子,你的消息比我都靈通。誰告訴你的呀?說來讓我知道知道。”
蘭子義坐在馬上彎腰陪笑道:
“我也就是道聽途說,公公您這就小題大做了。”
魚公公聞言冷笑道:
“小題大做?京城無小事,更何況還是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刺探消息的事情。”
蘭子義聞言埋頭拱手,沒去頂撞魚公公,而魚公公也沒有要折騰蘭子義的意思,他在冷笑過后便拍著蘭子義的肩膀笑著說道:
“不過你小子的心肺老夫都知道,你和你爹都是忠誠,平時搞搞小動作也無傷大雅,只要心里有皇上就行。”
蘭子義聞言趕忙答道:
“公公放心,小子心里一直都念著公公!”
魚公公說得是皇上,而蘭子義說得卻是公公,此話細究很有些黃袍加身的謀反意味,不過魚公公沒有追究,相反他聽得非常受用。
魚公公哈哈笑著繼續拍著蘭子義肩膀,同時他說道:
“那個就是鐵木辛哥?”
本來魚公公說這句話時只是用眼角余光掃了一眼鐵木辛哥,可這一掃魚公公的眼睛便挪不開了。像魚公公這樣分掌權柄數十年的老人精,看人的眼光足以傲視天下,現在映在他眼中的鐵木辛哥就是一只藏在人皮后的猛獸,他像是一只獨行在戈壁許久的狼王,堅忍又嗜血,他像是一只盤踞深山的猛虎,藏于暗處蓄勢待發。鐵木辛哥知道自己身上的氣質,他在有意隱藏自己,可猛虎終究是猛虎,不可能因為虎被拴住就變成了貓,而更令魚公公感到膽寒的是鐵木辛哥束縛自己的方式,他并沒有在強迫自己,也沒有在偽裝自己,他就是平常地偃旗息鼓,趴在自己的歇腳處打盹而已,他霸氣全無只是因為他不想去露出自己的霸氣,僅此而已。
看著眼前的人,魚公公不由自主的脫口而出道:
“收發由心,此人心智已臻于化境。”
對于英雄人物而言,不愁人之不知己,愁得是不己知,對與這類人而言他們巴不得別人都把自己看賤,反正已經身處高位,不怕被人踩下去,好好韜晦才是正途。所以被魚公公盯上后無論是鐵木辛哥還是蘭子義都感到非常緊張。蘭子義見魚公公死死盯著鐵木辛哥不放,趕緊拱手陪笑道:
“公公這是說什么呢?”
魚公公看著鐵木辛哥長嘆道:
“或騰于云霞,或伏于草莽,千變萬化而無形無影,如龍似蛇者,子義是也;或獵于蒼茫,或嘯于山河,橫行無忌又張弛有度,如狼似虎者,鐵木辛哥是也。我以前一直以為老丘八小題大作了,今日親眼見人才知他為何一定要殺你,他沒做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