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本能地做完了一件事,遲鈍的意識才接著回過神來。
常常會有這樣的事吧?
像是出門時下意識鎖門,一回到家習慣地坐到沙發上打開電視,被鬧鐘聲吵醒時條件反射地尋找手機。想和做是兩回事,習慣是寫在身體里的。
他喊了五條悟的名字。
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這件事而稍微有點不好意思。
但不管是諾德,還是電話那邊的五條悟,都沒有打算提起。
“……遇到了什么事了嗎?”年輕的咒術師繞開那個話題,關心地問他。
諾德在沙發上找了個舒服一些的位置,少見地不愿意起身,只是驅使著魔力取來不過幾步之隔的衣柜里的干凈衣服,一邊解開被血弄得一塌糊涂的襯衫。
“啊,沒事的話是不可以給五條先生打電話的嗎?”諾德咬著字說
“我沒有這么說哦。”那位五條先生無辜地回答。
天已經黑了,但城市的夜空總是會被燈光照亮,十點,不早也不晚。
“你快睡了嗎?”諾德出聲問。
“沒,還早,”五條悟是愿意和他閑聊的,“你呢,困了嗎?”
倦意讓他的聲音有點低啞,那大概被五條悟注意到了。
“有一點……不,應該說困到下一秒就要睡著了,”年長者低低地笑,“但剛剛做了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想和人說一下。如果不會太打擾你的話。就一會兒。”
“你不是打擾啦。”
隔著話筒看不到五條悟的表情,但即使如此,也一樣能想象得到白發的青年誠懇又親昵地看著他說話的樣子。
“……其實就算稍微打擾你了,我也不太覺得愧疚,”諾德不知怎么就那么說了,“偶爾也是可以的吧?對你任性一下。”
“可以哦,而且你不是打擾啦。”五條悟聽起來好像還很高興,像是下一秒就要稱贊他是個認真的學生,“想說說話?想見面嗎?”
“我沒有這么說。”
“見面也可以嘛,不想和我再待一會嗎?現在不是讓人不快的場景了吧。”
“很晚了,我不會這個時間去你的住處找你的。”諾德不緊不慢地說。
“誒——”五條悟裝出一副失落不已的語氣,片刻之后笑了一下,“所以,還是遇到什么事了吧,不過是好事?”
“是哦,要猜猜看嗎?。”
“不給提示嗎?”
“那就,猜我剛剛去了哪里?”
“誒~這不是還是完全沒有提示嗎?——冬木教會?”
“雖然要這么說也沒有錯,但這個回答不會太取巧嗎?”諾德說著,想了一會要不要拿耳機,最后還是把手機開了揚聲器放在桌上。
他剛剛把手臂從一邊的衣袖里別扭地弄出來——傷口當然會痛,趨利避害是人的天性,他也會本能地想避免移動。但這樣就有些麻煩。
也許也有些雜音。
“你在忙嗎?”五條悟出聲問。
“沒,”諾德簡短地回答,“嗯……比起說是遇到什么事,更應該說是遇到了‘什么’。那個神父役使著英靈,對了,英靈就是……”
魔法師看著和皮膚粘在一起的布料煩惱,既煩惱于處理傷口很麻煩、出門去買繃帶很麻煩,也煩惱于該怎么簡短地解釋清楚“英靈”這個概念。
“是神話傳說里的英雄,實力就像……特級咒靈級別的式神?”諾德想了想,“不,比特級咒靈要強得多,那家伙就算在英靈里也是很棘手的存在——咒術界有特級咒靈之上的劃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