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在他肩上的手不好意思地松開了,“……我沒有生氣。”諾德輕聲說。
“這樣啊,”五條悟并不反駁那句話,而是轉過身,勾起一個輕佻的笑,故意有些浮夸地說,“那我也有認真在聽你說話啦,是想見你才來找你的哦。”
于是他很快哄好了有些別扭的弗雷姆先生,再次被歡迎。
年長者帶著他來到客廳,好像還想為他這位不請自來的客人準備一些招待。
“你想不想要一些……嗯,甜牛奶?”
諾德問他,又因為自己問出的問題而有些茫然。
困倦多少影響了眼前的人。
話語和話語之間停頓得久了些,好像在憑本能行事。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在夜晚暖光燈之下顯得十分柔和,視線慢半拍追著他的身影,有時候非常緩慢地眨眼,一副真的下一秒就要睡著了的樣子。
他曾經在深夜拜訪諾德的家,而此時此刻的諾德看上去遠比凌晨三點被吵醒時還要困乏。
六眼當然能看到諾德不太穩的步子、浸了冷汗的額發和缺乏血色的嘴唇。
所以是怎么才會想著在現在問這個,優先級完全錯了吧?
五條悟拉住諾德的手——當然,是沒受傷的那邊。
“我讓硝子過來吧?”五條悟說。
“……那位醫生?”諾德想了一會才理解了那個人名,“啊,你是說這個嗎?”他示意手臂上的傷口。
當然是說“那個”,最強咒術師回答:“嗯,硝子可以用反轉術式,十幾分鐘就能治好了。”
“但是那位醫生還有幾十個虛弱的病人吧?只是無關緊要的傷,明天我會去醫院的。”諾德輕聲說。
“明天?”
諾德好像不知道他在問什么,有些困惑地重復:“嗯,明天。”
“怎么都應該是現在處理吧?不如說,剛才有空給我打電話就應該去處理了。”五條悟無奈地說。
諾德移開了視線,稍微有些心虛。
“……我找不到醫療箱。”拿襯衫把傷口包起來的魔法師為自己辯解。
根本算不上借口。
但此刻的諾德更像是一個喝醉了酒的人,想到什么說什么,偏偏又很執著。
“那也應該現在去醫院吧?”最強咒術師難得好聲好氣地和一個人說理。
一個簡單的回答讓諾德想了半天,“……可是我很困了。我不想去。”諾德最后說,聽上去還有點委屈。
那還真是個難題。
說著很困的魔法師在沙發上坐下,又側過身,靠在椅背上,腦袋陷進柔軟的皮面里,看起來很舒適。
“……其實剛才就打算睡了。”諾德長長地呼氣,慢吞吞地眨眼看著他,像夢囈一樣說。
但是?
“那,不應該至少去床上睡嗎?”五條悟放輕了聲音問。
但是,不應該先把他趕走嗎?因為很困不想去醫院,但是還想和他說話……這是什么無意識的告白啊。
年長者輕輕搖頭,“傷口會弄臟床單。”即使此刻,諾德還是聲音柔和地回答他的每一句話。
拿這個人一點辦法也沒有了,六眼的咒術師體驗了一回既擔心又舍不得對方難受的感覺,忽然想起來一件事,蒼天之瞳巡視著不大的房間。
找到了。
他從行李的下層找出醫藥箱,回到諾德身邊。那雙氤氳的琥珀色眼瞳始終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