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靜地回答道“陛下,剛才仆人不小心弄灑了菜湯,潑在了大公爵小姐身上。我們需要給她換身衣服。”
皇帝一臉晦氣地撓了撓頭,“好吧,等你們給她換完衣服”
安塔妮亞又“哇”地哭了出來,一邊哭一邊抽抽搭搭地開口“陛下可以讓皇后陛下陪陪我嗎湯汁好燙,我好痛”
“行吧行吧”彼得三世無可奈何地拍了拍手,“葉卡捷琳娜,那你好好招待小公主,趕緊叫人把這里收拾干凈。我走了。”
他轉過身,飛快地離開了這個亂七八糟的場面,一秒都不想多待。
屏風后面,除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安塔妮亞之外,所有人都緊張地屏住了呼吸,直到聽見“砰”的一聲,外間大門合上了。
有驚無險,皇帝走了。
眾人猛地松了口氣,而小公主的哭聲也戛然而止。
安塔妮亞半點眼淚都沒有流出來,剛才只是聲情并茂地干嚎。
還好重新變成孩子已經半個多月,她總算克服了丟臉的心理障礙。
大哭的是年僅七歲的奧地利公主,和安托瓦內特王后有什么關系。
安塔妮亞張開短短的小胳膊,安撫地抱了抱皇后,低聲說“您別擔心。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她想了想,又踮起腳,用手帕笨拙地擦了擦葉卡捷琳娜滿是細汗的額頭“您真的要好好休息。我不該再打擾您了,愿您晚安。”
她明白了,皇后懷的顯然不是皇帝的孩子。
安塔妮亞自己雖然受母親的影響稍有點潔癖,不太能接受這種歐洲宮廷中司空見慣的風氣,但她一向不愛打探別人的私事。
此刻,她只是覺得有些心疼她知道皇后此時正是最脆弱最痛苦的時刻,可她卻得為了保全性命而如履薄冰地掩飾。
葉卡捷琳娜神色復雜地凝視小公主半晌。
隨后嘆口氣,摸了摸她柔軟的金發,低聲說“謝謝你,安塔妮亞。”
在俄國宮廷的訪問經歷乏善可陳,畢竟彼得三世幾乎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好兄弟”普魯士國王派來的大使身上,對其他國家的使節甚至懶得虛與委蛇。
安塔妮亞跟著麥爾西伯爵出席了俄國女皇的吊唁儀式。
這座國度曾經的最高統治者面容平靜地躺在靈柩之中,雙手按照東正教禮儀交疊在胸前,身上一件銀線編織的圣潔長裙,頭上一頂黃金王冠。
可無論是這些威嚴的裝束還是周圍鑲嵌的亮閃閃的黃金寶石,都遮蓋不了她死氣沉沉的模樣,昭示著所有人無論她生前地位多么崇高,此刻也不過是一個死人。
醒醒,你死后的模樣還沒她體面呢。
安塔妮亞微微勾了勾唇角。
涉及國家元首,特別是涉及皇位繼承,各國宮廷都有著大量繁文縟節,俄羅斯也不例外。
各國到來的達官貴族最重要的日程便是參加彼得三世的加冕典禮,但據說因為焰火在此前歡迎普魯士使團時消耗過了頭,加上彼得三世的金皇冠還沒有鑄造好,沙皇本人不能接受不夠完美的典禮,因此典禮還遙遙無期新沙皇似乎對趕緊與普魯士國王一同出征更感興趣,恐怕要等到打完仗回來再加冕。
雖然加冕典禮尚未進行,但其它的各種儀式也像流水般進行著。
安塔妮亞感覺自己像個牽線木偶般,每天被打扮成體面漂亮的人偶娃娃,被引導著參加這樣那樣的禮節性活動,聽一大通不知所云的廢話,默默地看著麥爾西伯爵在期間抽空和其他國家的使節們聯系尤其和法國大使伯列太利男爵走得比較近。
奧地利終究還是會和法國結盟的,安塔妮亞在心里嘆了口氣。
她心不在焉地擺弄著一只鑲嵌著精美銀色雕飾的燧發手槍這是俄國小王子保爾送給她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