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小胖墩也還是個孩子呢。
這一天是星期四,按照宮廷禮儀,他們要去出席國王朝見——不過更貼切的說法是觀看國王陛下起床。
十點半,所有的王室成員,包括主教、內閣大臣、御前大臣,甚至還有國王的內科醫生,都齊聚在國王陛下的臥室里。
隨著儀式開始,第一臥室男仆走到國王的床前,拉開華蓋上垂下的幕簾,同一時間眾人開始熱烈鼓掌——以便向國王表示,大家都很高興陛下沒有在前一夜死掉。
觀看國王起床不是所有貴族都有的殊榮,因此大家都會爭搶視野最佳的地方,雖然能看到的流程千篇一律——服裝男仆、假發師會帶著當日可供挑選的服裝讓他挑選,有人替他摘下睡帽,有人替他脫下拖鞋,還有人替他披上襯衣等等,諸如此類。
這一天,國王陛下看到年輕的王太子和太子妃,很高興地對他們說了一句話:“今天中午,我們吃一頓小型的家庭宴會。”
別人都還沒反應,安塔妮亞卻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一場好戲終于要準備開場了。
果然,當她準備落座時,便看到狹長餐桌遠遠的另一頭坐著那位滿頭撲粉、渾身披掛著令人眼花繚亂的珠寶的女人。
諾阿耶伯爵夫人剛走進來,在看到她的那一刻臉色就變了。
已經在她旁邊落座的三位年長公主——阿德萊德、維克托瓦爾和索菲也同樣面面相覷。
“真是不知羞恥!”阿德萊德恨恨地咬牙低聲說。
“可不是嘛,”索菲冷冷地回答。
“對于正直的人來說,”諾阿耶伯爵夫人看了安塔妮亞一眼,“需要謹言慎行,千萬不要被某些上不得臺面的人玷污了。”
說完,她很是矜持地微微抬起下巴,就連三位公主也看了過來——
她們在等待年輕的王儲妃發問。
上輩子的安塔妮亞也的確問了,然后得到了答案:“呵,那是杜巴利夫人。”
至于什么王室情婦啦,出身妓|院啦,毫無品味和頭腦、只知道往身上堆首飾啦,都是各種人慢慢告訴她的。
這輩子的安塔妮亞……安塔妮亞在饒有興致地研究自己面前的熱巧克力。
“王妃殿下,”諾阿耶伯爵夫人輕咳一聲,“你現在是宮中地位最高的貴婦人了,有一條凡爾賽禮儀是這樣的……”
“您說得太對了,”安塔妮亞馬上笑起來,“凡爾賽禮儀讓我們擁有了餐桌上的熱巧克力這樣美好的東西。您知道嗎?加上一勺楓糖漿,撒一點薰衣草芽,再加一勺黑可可粉,堪稱人間美味。”
“哈哈哈,”國王剛進來就聽見了她的話,揮了揮手:“按照太子妃說的去做,我想那一定是非常美味的熱巧克力。”
路易好奇地瞅了瞅王妃面前的熱巧克力,十分羨慕。
安塔妮亞有甜甜的熱巧克力,而他只有酸酸苦苦的酒。
國王已經上了餐桌,自然不會再有什么人敢當著他的面議論杜巴利夫人。
等到用餐結束,安塔妮亞回到自己的臥室時,發現一只點綴著古樸紋路的小皮箱徑直放在她的床頭柜上。
打開蓋子,珠寶特有的璀璨光芒險些晃了她的眼睛。光彩奪目的珍珠吊墜上鑲嵌著鉆石蝴蝶結和紅寶石,水滴狀的吊墜連接著三層珍珠項鏈,花束形狀的綠寶石胸針、金色頭飾,每一件都閃閃發亮。
一張紙條上是潦草的字。
“這些是屬于法國王后的珠寶——現在她們屬于你了,小甜心。愛你的祖父,國王路易十五。”
嗯?
顯然,國王陛下對自己把情婦弄上王室家庭餐桌的行為不妥之處很是了解。這是他的孫媳婦來到凡爾賽的第一頓午飯,而且安塔妮亞沒有做出任何讓杜巴利夫人丟臉的事——這是他在隱晦地表述補償和感謝么?
安塔妮亞用兩根手指捏起那張紙條晃了晃,微微瞇起眼睛。
這倒是上輩子的她不曾設想過的一條道路。
國王大概是真的對安塔妮亞在午宴時的反應很滿意,很快又派人傳來了口信:之前她的一位貼身女仆因為丑聞不能繼續任職了,新的人選可以由她自己挑選。
這可是剛結婚的王妃一般不會有的待遇。
安塔妮亞一點也沒客氣,裝模作樣地翻了翻現在在凡爾賽宮中可擔任貼身女仆的少女名單后,她很快就找到了那個熟悉的名字——
亨利耶特,達斯蒂伯爵的小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