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的演講◎
醫生匆匆到來,忙著給國王喂藥、放血。一陣救治之后,國王陷入了昏迷之中,但至少身體抽搐得不那么厲害了。
“杜巴利夫人,”安塔妮亞的聲音有些喑啞,“請您馬上告訴我,您說的下毒是怎么回事。”
杜巴利夫人幾乎被剛才的場面嚇壞了,用了好幾次嗅瓶才沒有癱倒下去。
她語無倫次:“我那個時候,不是他們命令我離開凡爾賽宮嗎……我走過那些地方,就看到一個人和普羅旺斯伯爵站在一起。……那是個普魯士間諜!”
杜巴利夫人之所以知道那人是個普魯士間諜,是因為他在十多年前來過巴黎,并且光臨了她的生意——被她哄得喝了不少酒意亂神迷之時,他頗為自得地透露了自己來到巴黎的任務。
當時的交際花讓娜并不在意這些事情,這畢竟和她沒有任何關系。她也很快遺忘了那個男人。
但是,在國王即將死去的時候再次看到那個男人,她第一眼就覺得他有些眼熟。
在她的靠山離去,她失去了一切庇護之時,那些潛意識的自保本能像是突然之間又激發了出來,讓她在離開凡爾賽宮之后沒過多久,想起了那個人究竟是誰。
對于如今不再是王室情婦的她來說,站對邊是性命攸關的事情。
她立即動用了自己多年來在王室里積累下的侍女與仆人的人脈,用一塊塊色澤鮮艷的寶石和閃閃發光的珍珠換來珍貴的情報。
終于,在普羅旺斯伯爵的別墅之中,有人聽到了一個可怕的密謀——一位侍女偷偷聽到,他們在討論用什么藥可以保證隱蔽且一擊致命。
“王后陛下。”奉命去檢查剛才的酒杯的醫生在這時過來了。
安塔妮亞盯著他:“您請說。”
醫生聲音沉重地開口,“我們推測這大概是□□精……”
他不忍地看了正在床上搶救的國王一眼。
“這種劇毒的毒藥會讓人整個身體變形,肌肉抽搐,這個過程很痛苦……”醫生深深地低下頭,“看剛才國王陛下的發作癥狀,我們很遺憾,恐怕……”
他說不下去了。
屋里死一般寂靜,所有人連大氣都不敢喘。
安塔妮亞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她扶著圓木桌坐了下來。
她曾經有過其他的選擇,但她最終還是來到了這里。那時,她想過很多可能出現的情況,回憶過上一世她所經歷過的所有混亂與恐怖。
她的力量或許不足以改變那些被貧窮和饑餓激怒的法國人的命運。她或許會被貴族更用力地阻撓,或許會遭到許多人的忌憚……
再來一次,路易依然是上一世的路易——沉悶,羞赧,不擅長表達,更不擅長政治。她盡管失望,但也并非太過意外。她想有她幫助他就可以了,就像上一世大革命那些年里政治家米拉波所說,“瑪麗·安托瓦內特是當時凡爾賽中唯一的男子漢。”
當年那么多的絕望她都經受過來了,她從未讓那些羞辱她的人看見她的一滴眼淚、聽見她一聲嘆息。她一直到死都是那個高傲的君王,他們可以折辱她、殺死她,但他們永遠也無法讓她認輸。
但她從未想過,路易竟會在這時突然遭到毒手。
他才剛剛成為國王,法國人民正歡欣鼓舞地慶祝新國王的產生,他們對這個國度的未來充滿希望。
一切都顯得這樣光明而幸福,曾經記憶里最慘痛的經歷似乎再也不會發生,而就算發生,最艱難的時刻遠遠還未到來……
但他們動手了——或許那個毒本來是沖她來的。
如果不是她看資料看得入神,一連幾個小時都沒有動酒壺里的酒,現在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就是她了。
潛伏在黑暗中的敵人已經不再愿意忍耐。他們撕破臉,想要用最極端最丑陋的方式奪取權力。
安塔妮亞猛然轉頭:“馬上封鎖盧浮宮北翼,任何人不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