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滴打濕了睫毛,目光所及之處都帶著水霧,向霖又抹把臉,緊緊咬著牙,不讓自己哼出聲來。
蔣銘宇帶著吳紅穿近路抵達衛生所的時候,魏南他們三個已經在門廊站了一小會兒。吳紅看見田谷臉色,連忙掏鑰匙開門:“趕緊把她帶診室去,這又是風又是雨的,沒病也得凍病了。”
包瀅瀅趕緊扶著田谷往里走。魏南急匆匆跟上。
門廊慘白色燈光下,蔣銘宇環顧四周,冷冷開口:“他人呢?”
“誰?”魏南愣了愣,反應過來,“霖子說等你們,你沒看見他?”
蔣銘轉身沖回雨里。
他在道路盡頭看見向霖的。
向霖的雨傘已經不知去向。此刻,他窩著身子蜷縮在石頭上,任由雨滴劈頭蓋臉往身上砸。微長的頭發早已徹底被澆濕,一縷縷黏在臉上,不知道是不是手機光線的影響,向霖臉上泛出慘白,只有緊抿的嘴唇透出絲紅暈。
蔣銘宇愣了愣,眉頭緊緊皺起來。他走過去,把傘遮在向霖頭頂:“不知道躲雨?”
向霖微微偏頭,看了他快半分鐘,臉上才終于露出個不耐煩地表情:“怎么又是你這個禍害?”
聲音沙啞,帶著一絲離奇的顫抖。蔣銘宇伸手摸了下向霖額頭,眉頭皺得更緊:“你在發燒。”
這是個肯定句。說完這話,蔣銘宇并沒管向霖反應。他一手撐傘,另一只手抓向霖胳膊:“起來。”
向霖搖了搖頭,從牙縫里擠出“別動”兩個字。可能是怕蔣銘宇來硬的,疼痛間隙,向霖再次開口:“起不來,我得緩緩。”
蔣銘宇手上緩緩松了勁,只是指尖還環在向霖胳膊上。
雖然打著傘,雨依舊從傘側飄進來,向霖慘白的臉上掛滿雨水,就好像剛剛大哭過一樣。不過向霖不會哭,蔣銘宇忽然意識到:上輩子認識那么多年,向霖竟然一次都沒哭過。
哪怕是因為闌尾炎錯過第二天高考,向霖聲音里也透著懶洋洋:“不就是多讀一遍高三,算個屁。”
收回思緒,蔣銘宇盡可能把傘往下壓:“闌尾炎犯了?”
向霖艱難地點了下頭。手機屏幕閃了幾下,陷入黑暗。
小聲嘟囔句“我艸”,向霖下意識往旁邊撈。手心剛貼上蔣銘宇胳膊,向霖仿佛記起什么,硬生生又收了手。
蔣銘宇擰了擰眉尖,試探著再次拉他:“先起來?”
向霖悶悶地嗯一聲,勉強借著力站起來。
蔣銘宇順勢扶住他肩膀。
向霖臉色依舊白到嚇人,而他嘴唇上的紅潤,也并不是嘴唇本身的顏色。
看清向霖唇邊咬痕,蔣銘宇瞳孔猛縮:“你?”
“我什么?”向霖抹把嘴唇,血跡和雨滴混在一起。見蔣銘宇遲遲沒有動作,他催促道:“走啊。”
蔣銘宇從向霖唇邊移開目光:“你...”
“別你了。趁著我現在沒那么疼,趕緊走。”向霖又抹了把嘴唇,“等會兒我再疼起來,你把眉頭擰掉都沒用。”
蔣銘宇沉默片刻,把傘塞進向霖手里。在向霖發愣的功夫,他轉身,微蹲在向霖面前。
向霖挑眉。
蔣銘宇:“上來。”
“這可真是...”向霖盯著蔣銘宇肩膀看了一會兒,“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蔣銘宇嘴角繃直,聲音沉下去:“我欠你的,還你。”
他說這話的時候,背脊稍稍挺直。片刻后,可能是記起還要背人,蔣銘宇又把背朝下彎:“趁我沒改主意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