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消息的時候,向霖正躺在市醫院病床上,鼻子里插著氧氣管。他擔心孫素芬去世蔣銘宇會受打擊,硬是軟磨硬泡要來手機,給蔣銘宇回了好幾條短信。
對了,那時候蔣銘宇的手機,還是自己作為高考禮物送的,現在這個時間段,蔣銘宇應該沒有手機才對。向霖又翻開手機,調出短信看了幾眼,這個號碼他沒什么印象,但按理說學文村有手機的人不多,能跟孫素芬能扯上關系的,吳紅算是一個。
所以短信是吳紅發的?可是吳紅知道自己號碼嗎?她又為什么要通知自己這件事?遲疑了幾秒鐘,向霖按下撥號鍵。
不管這短信是誰發的,既然發來了,總該問個明白。
撥通以后,手機里傳來等待音,向霖靜靜地等了好一會兒,知道等待音變成忙音,一直沒等到對方接通。向霖不信邪的又撥了一次,還是沒人接聽。
“哥,你給誰打電話啊?”向菲菲說,“可能人沒帶手機呢。”
“可能是。”向霖放下手機,眉頭還微微蹙著。孫素芬比正常時間早去世了半年,就算蝴蝶放下了五千塊錢,依舊沒能抵消掉翅膀的威力。
向菲菲又說了句什么。
向霖沒注意聽。
“哥,你想什么呢?”向菲菲不滿地嘟起嘴,“等會兒到爺爺奶奶家,你可別苦著張臉啊。”
“你才苦著臉呢。”向霖捏捏向菲菲臉頰,笑起來。他們剛下飛機,爺爺奶奶掐著時間打來電話,說是家里已經做好了飯,就等著他們回去吃。
吃飯間隙,向霖摸出手機,給陌生號回了條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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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銘宇是被手機震動聲吵醒的。他勉強摸向口袋,沒能摸到預期的布料觸感,反而指尖所觸之處盡是冰冷。
眼皮很沉,沉到沒辦法打開,蔣銘宇微微蹙了下眉頭,手又垂到身邊。感受到他指尖的溫度,晶瑩的白色落雪逐漸變幻為透明,最終化作小小一汪清水。
蔣銘宇指尖就橫在那汪清水里,清冷的皮膚透出慘白。
然而他臉頰上依舊透著紅潤,修長的睫毛上還掛著剛催來的一兩片雪花,隨著他睫毛微抖,那兩片雪花飄落到眼瞼上,迅速融化。
手機震動聲再次響起來,蔣銘宇擰著眉頭,依舊沒睜開眼睛。
夢里,是個狹長又黑暗的地方。
蔣銘宇身上穿著工作制服,手上還推著輛小小的推車。他低頭看著那套制服,嘴唇漸漸繃成直線。這套制服他很熟悉,這個走廊也很熟悉——這是老地方ktv的走廊,走廊盡頭,是那扇vip包廂的門。
忽明忽暗的燈光打在走廊上,紅紅綠綠、詭異而清冷,唯有盡頭那扇門里透著亮光,蔣銘宇機械地推著小車,來到那扇門前。
“快進去吧,把這桌點的酒送進去。”這是領班的聲音。
隨著聲音落下,房門輕輕打開條縫。看著房間里熟悉的情形,蔣銘宇輕輕皺起眉:李峰、寧洲、魏南三個已經喝得滿臉通紅,看見蔣銘宇站在門口,他們不由分說走過來,硬是從拖車上抓了瓶酒塞給蔣銘宇。
瓶蓋不知怎么被打開的,酒瓶也不知怎么舉到嘴邊的,蔣銘宇只是拼命回頭,終于對上了那雙黑寶石般的眼睛。
手機又震了一下,蔣銘宇指尖費力的蜷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