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繁華的中心城區已戒嚴了三天,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如同森嚴的鋼筋森林屹立在孤寂的天地間,道路劃分出城市脈絡,有著橫平豎直的空曠,只偶爾一兩只野狗急匆匆地路過,充滿了一種末世般的靜謐,半晌,幾輛軍車穿行其間,打破了這片平靜,車窗印出來的軍人們的面目肅嚴。
b區的一處大樓已被層層包圍,持槍的士兵一層一層摸排上去,最終位于最高層的會議大廳被一腳踹開了來。
一股劇烈的惡臭裹挾著濃重的血腥氣息迎面撲來,數百平米的大廳內,入目便是那副巨大的耶穌受難圖,十字架束縛著他的四肢,在他溫煦的目光下,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好幾個人,一動不動,只有一人正坐在主位上,懷中抱著一具已經高度腐敗的男性尸首,他枕靠著皮椅,雙目闔起,眉目平和,唇邊卻露出一抹詭異的微笑。
帶著防毒面具的士兵上前勘察,半晌,他回來報告,“長官,目標死了。”
行動小組的負責人收起了槍,緊皺眉頭,“看護現場,立刻向基地報告。”
“是!”
玻璃天幕外,一行白鴿掠過,不曉人間。
早在病毒爆發之初,特情處的監聽系統掌握到了一定的線索,軍方的行動已經夠快,但仍是遲了一步——病毒發展得太快了,打得整個聯邦各個階層措手不及。
爆發的病毒帶來的最大影響,便是整個社會性的恐慌。
霍衍勒令溫墨不準外出,他當然清楚溫墨的脾氣,他終于極難得地拿出了那套alpha的架子,“我絕不可能放任你去冒險。”
他軟硬兼施地勸說,“放心,我已經命人接管孤兒院,他們會得到很好的照顧。”
作為掌握一切信息源的軍方首腦,他再明白不過,病毒危險的程度永遠大于所披露出來的。
然而霍衍心間早已明白,這個擰到骨子里的omega永遠不會改變自己的決定,更令他不安的是,他已經意識到了,在某種程度上,他已經徹底失去了對他的掌控,這是他注定的自食其果。
當晚,溫墨擊傷了一名保鏢,逃過了層層把守,連夜趕去了孤兒院。
得知一切的霍衍暴躁地將辦公室的擺設摔了個粉碎,他黑著臉打電話給秘書,吩咐立刻撥派一支特別行動小組,輔助溫墨,并讓負責人每隔12小時向他上報孤兒院的情況。
吩咐完畢,霍衍一下子坐在沙發上,頹喪極了。
過了五分鐘,他再次打電話給負責人,命令由12小時報告改為6個小時報告。
病毒已經在孤兒院爆發了。
孤兒院的進出人員被嚴密地管控起來,在針對病毒的特效藥出來之前,人類歷史上所有對付傳染病的最有效辦法便是隔離。
孤兒院里的人員病毒感染率很高,這是集體生活環境的弊端,何況都是些抵抗力最弱的omega孩子,便連教職人員的情況也不容樂觀。
在院醫的規劃下,最大的禮堂被臨時設置成隔離區,大量的發病人員集中收容在這里統一看護,可未被感染的可用人手實在太少了,在焦頭爛額之際,軍方派駐的人手到了,混亂的秩序終于勉強維護了起來。
在忙碌了一個晚上后,穿著一身厚重防化服的溫墨疲憊地回到宿區,門口的人員立刻拿出噴槍,朝他上上下下噴灑消毒,溫墨終于能脫下了那身防化服,他拖著兩條疲憊的雙腿回了休息室。
走到床前,他重重趴了上去,滑在臉側的手機震動起來,溫墨接了,“喂。”
手機那頭的沒有任何聲音,像是等著他開口說什么。
“霍衍,”溫墨輕聲,抱怨一樣,“好累啊。”
對方聲音很低沉,“睡吧。”
仿佛沒有發生過任何爭執,很日常的一段對話。
而后溫墨沒再說什么,卻也沒掛掉,通話的時間一分一秒地過,溫墨實在太困了,便抓著手機,在alpha的呼吸聲中沉睡了過去。
渾渾噩噩間,溫墨又做了夢,夢見那個陰暗潮濕、發著霉味的船艙,海潮聲沉悶地透著船板穿進來,他們跟著大海的呼吸在天地間此起彼伏。
溫墨睡了三個小時便起來了,他胸口堵得厲害,感覺頰邊有著微微的涼意,他一摸,不知道什么時候流的眼淚,可是他分明一點傷心的情緒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