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的時候,溫墨已經開始嘔血了,但他很從容,他總是艱難地支撐起上身,將血吐在一旁的容器里,而后抽取了濕巾,將唇角鮮紅的血漬擦得干干凈凈,沒有弄得四處都是,也沒有麻煩任何人。
他好像特別的平靜,平靜到讓人絲毫看不出他已經臨近生命的尾聲。
但霍衍已徹底維持不了半點平靜,他在會診中心雷霆震怒,焦躁得像一只困獸,出來后,他在溫墨病房的門外來回踱步,一地都是煙頭,他煩躁地三兩下扯下領帶,搓了搓臉,半晌,盛怒地一把將領帶狠狠甩了出去。
他終于去了溫墨跟前,將那沒有血色的人摟在懷里,
“溫墨,你記好了,我真是懶得再管你麻煩的孤兒院了,”他咬牙切齒,“我他媽想讓它徹底倒閉。”
“程凡很能干……”溫墨忍下了洶涌的嘔意,他低聲求道,“但人手不夠,你……你得幫幫他。”
“不幫,”霍衍毫不猶豫地,“我只管我太太。”
溫墨帶著哭腔道,“我恨死你了。”
霍衍居然笑了一聲,“我知道。”
溫墨終于忍不住了,咳嗽一聲,鮮血從他的嘴角溢出,一點一點滴在潔白的床單上,綻開了大朵大朵鮮艷到刺目的花。
溫墨哽咽起來,“霍衍,我恨死你了!”
“那繼續恨著吧。”霍衍低聲說,抱緊了他。
溫墨癟了癟嘴,滾下兩顆淚來。
到了后半夜的時候,溫墨再復開始發起了高燒,監視的儀器開始發出警報,深夜的寧靜瞬間被打破,七八個專家匆匆趕進了病房。
溫墨渾身的血液已經被換了一遍,病愈者身上提取的珍貴血清不斷輸入他的體內,無數的機器閃爍著光芒,在這樣的嘈雜中,溫墨感覺自己的靈魂已經漂浮在了上空,有人用溫柔而慈悲的目光攏著他。
溫墨終于能真正像一個孩子一般蜷縮進她的懷里,“我好疼啊。”
溫墨哭得很傷心,很難過。
霍衍如同野獸一般死死地盯著床上的omega,omega的唇邊血跡斑斑,呼吸微弱,像一絲捉摸不住的輕羽,他快要飛走了,霍衍緊緊地捏著他的手。
“溫墨!”
他扯著滿脖子的青筋,目色紅赤,暴怒地吼了一聲。
門砰的一聲被沖開了來,一個小小的身影闖了進來,霍曜撕心裂肺地哭喊,“我要墨墨!”
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身后急匆匆跟進來一個警衛,他慌忙扯住了霍曜的胳膊,滿臉驚惶地解釋,“我……我不知道他怎么進來的。”
霍衍充滿紅血絲的陰翳的眼睛盯著他們,片刻后,他開口,“放開他。”
警衛駭怖地忙放開了來,霍曜已經是連滾帶爬上了病床,他哭著鉆進溫墨的懷里,不斷嗅吸著他身上的氣息——人不過動物的一種,尤其s級alpha,他們有著更強壯的體魄,更敏銳的直覺,這讓他們在某些極端的時刻,幾乎接近于野獸。
雖然霍曜才六歲,但這種s級alpha基因里的本能令他意識到了某種劇烈的恐懼,他拼命將腦袋擠進溫墨的胸口,像是極度饑渴的小獸,他焦躁地汲取著他身上的信息素。
霍曜大哭,“墨墨!”
他嚎啕起來,放開了聲音,“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