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來沒有說過,但他哥一直知道。
他一直明白的。
霍同沒有再說任何話,只是流著淚將臉埋進了他的懷里。
溫墨嘆息著抬頭看向了窗外,他的目光落在了一輛停在不遠地方的小車上。
溫墨居然看見了好些年沒有見過的溫意,他挽著丈夫商辛漸的手臂,三十幾歲的人了,還跟個孩子般俏皮地盯著商辛漸說著些什么,商辛漸目中流露著寵溺的目光,與他耳語著,很是恩愛。
溫墨忽然記起來,在他剛跟alpha結婚那年,養母趙嵐費勁心思找了個借口來拜訪他。
她又是笑又是流淚地說了好多的話,但中心意思溫墨是明白的——她怕得勢的溫墨去報復溫意,報復溫家。她本是個高傲果敢的alpha,可在對一個omega的事情上,她已經拋棄了所有alpha的特性。
溫墨并沒有為難她,甚至溫聲與她說了好些話,后來溫意與商辛漸結婚的時候,溫墨還去觀禮了,他并非寬容之人,可確確實實生不起什么怨恨,他只是去觀賞一個幸運的omega的一生罷了。
在這樣的社會,溫意完全規避了一個omega會遇到的苦難,靠著那精明強勢的母親的呵護,恣意地在優渥的生活環境中學習、成長,又借著躁狂癥的東風,順利地考進了當地政府系統,當上了一名穩定的公務人員,工作后,他與青梅竹馬的alpha完婚,多年甜蜜恩愛。聽趙嵐說,他最近辭職了,準備創立自己的服裝工作室,因為這是他兒時的夢想。
沒有任何因素能打斷他的幸運。
他真是一個讓人羨慕極了的omega。
可所有的調查都在顯示,他溫墨才是常年駐扎在最想成為的omega榜單的第一。
是啊,他擁有了唾手可得的財富、高不可攀的權勢,還有一個摯愛他的極權丈夫,他還有一個優秀的孩子,他已經擁有了任何一個omega不能擁有的一切,他真的是——
再幸運不過了。
溫墨輕輕地嘆息,他的目光放得很遠,在那片與天色連成一線的沙灘上,他看見了正在拆除中的“軟鄉”,聽說那里準備規劃一個度假區,曾經的紙醉金迷已經隨著歲月消失了,好像那里從來不曾存在過omega們的血和淚。
溫墨遠遠看著,微風輕輕,他細軟的頭發隨風拂動。
他閉上了眼睛,在春風中睡了過去。
這一年的夏天,霍衍終于抽出來完整三天時間去度假了。
這座位于南部的海島有著典型的熱帶季風氣候,但清晨時分的溫度卻很是怡人,寶藍色的海洋連接著天際,不知哪里是盡頭,伴隨著微咸的海風,海浪聲陣陣,令人生不出任何的心浮氣躁。
隱在暗處的保鏢四處逡巡。
霍衍帶著墨鏡,穿著一條沙灘褲,裸赤著上身,一身健碩的麥色肌肉在陽光下閃耀著充滿力量的光澤,他抱著一塊沖浪板,身姿矯健如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小伙子,看不出半分在新聞中威嚴板正的模樣。
帥氣驕矜的霍曜跟在他身后,他已經十六歲了。
熱烈的陽光下,alpha父子倆在晶瑩剔透的海水里穿梭著海浪起起伏伏,很是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遠處的椰林樹蔭下,溫墨脫了墨鏡,一邊喝著椰青一邊望著遠處的他們。
陽光漸盛,父子倆終于一前一后拖著沖浪板回來了,霍曜隨手將板子一丟,攬過溫墨親了一口額角,整個人累得趴在溫墨腳邊的墊子上,霍衍踢了他一腳,霍曜嘟囔著地往旁邊翻了個身,騰出了位置給他,霍曜顯然玩累了,眼皮很快重了起來,沒一會兒便在海風中睡了過去。
溫墨的目光剛收回來,發現趴著的霍衍側著臉在看他,他那刀鋒一般銳利的眉眼充滿了慵懶與繾綣,他握住了溫墨的一只腳,輕佻一般揉捏,溫墨淡淡看著他,挑起腳趾,拿著趾尖磨蹭著他下巴的青色。
霍衍輕笑,握住了溫墨的腳,在雪白的足弓上落下一個吻,他終于閉上了眼睛,手滑上了他的小腿,上下婆娑著,漸漸也睡了過去。
海浪聲一陣又一陣,風聲微微,椰林在細白沙灘上落下斑駁的光影,連夢境也是柔軟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