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墨的身體不可避免地熬干了最后一點力量,在病毒爆發后的第十年,他終于再也支撐不住,在又一場成年omega孤兒的送別典禮上,從禮堂的主席臺上一頭栽了下去。
溫墨昏迷了三天三夜,發著高熱,病毒早已經摧毀了他所有的免疫系統,任何醫生都束手無策,幾乎所有人都意識到了,這個omega是真的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但霍衍不信,他沒有半分難過的神色,只是冷心冷情地坐在床邊,“溫墨。”
他故技重施,“很多東西我根本不懂,你得看著點。”
溫墨唇角微微一動,看上去像是在笑。
霍衍不管不顧擠上了病床。
那天晚上,霍衍不知所謂地做了一個十多年都未曾出現過的故夢,在那個潮濕悶熱黑暗的艙底,十六歲的alpha少年與omega孩子擠擠地睡在一起。
霍衍迷迷糊糊地抱緊了那個omega孩子。
“霍衍……霍衍……”
半夢半醒的霍衍突然聽見溫墨在叫他。
霍衍睜開了眼睛,借著微弱的床頭燈,他對上了一雙溫柔似水的眼睛,omega的臉上充滿了一種淡淡的紅潤光澤,與白天那種蒼白渾然不一樣,他仿佛充滿了生命力。
霍衍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霍衍,我有話對你說。”omega淡淡地笑,很是美麗。
霍衍卻是被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捕獲,他仿佛沒有聽見一般迅速起身,他說,“我抽個煙。”
說完他便要頭也不回地走。
溫墨輕輕咳了一聲,“求你啦。”
黑暗如同墨汁般滲透天際,深夜浸著一層寂靜,叫人脊背生冷,霍衍背著他站了半天,終于回過頭來,溫墨坐在潔白的床上,依舊溫柔地看他。
“霍衍,你還留著那根項鏈做什么?你都沒等我。”
溫墨輕聲。
霍衍皺了皺眉,不明白。
他下意識不去想。
溫墨看著他,霍衍從來沒有這樣被他看過,他的眼神深邃又誘惑,仿佛吸引著一切的黑洞,霍衍的心臟開始劇烈跳動,他突然間明白了溫墨的意圖,他在誘惑他窺探他的心聲。
霍衍厭憎極了這個技能,明明是上帝賦予s級alpha的一項近乎于神的能力,能夠讓他摯愛的妻子永遠不能對他說謊,然而,他已經徹底徹底厭煩了。
上帝偏愛地賦予他,可他恨不能暴力撕爛上帝。
可是他的妻子已經在主動誘惑他去窺探,霍衍面上的肌肉在抽搐,眼神卻是慢慢地被omega卷了進去。
溫墨嘆息著,抱住了他的脖子,額頭對上了額頭,霍衍的腦袋瞬間劇烈疼痛起來。
【霍衍啊……】
心聲是一道長長的嘆息。
很奇怪的,那些寂寞的嘆息漸漸地淡去,蝕骨的劇烈痛意也跟著消失了,他的靈臺一片清明,無數或熟悉或陌生的畫面奇異般擠進了他的腦海中,他看見了那個黑暗的艙底。
潮濕,霉爛,晦澀,封閉。
十六歲的alpha與七歲的omega相擁而眠。
“omega?”
“……alpha。”
“帶我走。”
“我很能干……而且,吃得也不多。”
“帶我走,好不好。”
……
“……嗯。”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