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了那個濃墨一般的深夜,omega哭著從船艙里跑出來奔赴他與alpha少年的約定,但酒醉的中年男人又將他拖回了房間,在撕心裂肺的悲鳴中,他已經盡了一個七歲孩子最大的努力掙扎。
但那只是無數omega孩子必經的血淚。
映畫般的畫面漸漸暗淡下來,所有的一切都陷入了一種難言的刻骨的孤寂。
霍衍想,他的omega為什么會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告訴他這個秘密,這是對他困囿他的懲罰么?但如果他知道這是一個懲罰,那么omega也應該篤定了他是愛極了他的事實,雖然他們在一起的將近二十年,他從未跟他說過什么喜歡啊,愛啊這些愚蠢又膚淺的詞匯,可是omega應該明白的,他的靈魂早已蟄伏于他的腳下,否則,這便不算懲罰。
可是他既然這么恨他,卻為何給了他那樣溫情的十年。
這項上帝附加給他的、令他厭惡至極的天賦最終被他的妻子慈悲地收回去了,自此,他再也窺探不到任何人的心聲。
霍衍已狀似瘋魔,他抱著那具已經發軟的身體,使勁地嗅聞著他身上的味道,他用犬齒狠狠去咬他的腺體,用自己高契合度的頂級信息素誘他,試圖讓他那帶著白茶香氣的信息素能更加濃郁一點,可是馥郁的香氣卻一點一點漸漸淡了,失去的速度令霍衍暴怒而恐懼。
此刻的霍衍已經不算是一個人類,他只是一只失了伴侶的絕望野獸。
他已經來不及告訴他,那天,他是等了他的,可是他的耐心與丁點惻隱也只維持了五分鐘。
他不過是一個從小訓練的冷血機器,這五分鐘的時間已經讓他偏離了太多。
五分鐘一到,不見任何人,他跳上了來接應他的逃生船。
“哪里來的?”來人看著他的項鏈。
“一個omega小騙子。”他回答。
他早便看穿了他的謊言,也看穿了他帶著自卑與怯懦的心機,他本想將項鏈隨手丟進深海里,可不知為什么,卻帶了回去。更不知為何,在往后的時光中,總無意在夢中咀嚼那份黑暗中的溫柔與依存——他甚至連他的臉都看不清。
霍衍想,那大概是因為,他注定要與他產生羈絆的。
一切都是注定好的。
只是陰差陽錯的命運并不慈悲。
那天,十六歲的alpha少年在洶涌的洋流里生死不明,而七歲的omega在同樣的時刻被迫丟了童貞。
他們都不知道是否還有明天。
宇宙進化了一百三十八億年,孤獨是從來沒有消逝的東西,但那一刻,霍衍獲得了這一百三十八億年的孤獨。
哲學家說,時間是人類最大的錯覺。
但顯然人類必須利用這種錯覺來達到合理的邏輯自洽。
躺在水晶棺里的omega沒有任何的變化,科技讓他的肉身保持著永遠的豐盈、鮮活,他好像只是睡過去了一樣,永生花一樣的美麗。
他的無名指上仍是戴著那顆獨一無二的“塞拉里昂之心”,在他十九歲那年,一個alpha用它套住了他的一生。
而今,三十多年過去了。
雙鬢斑白的alpha抽了一口煙,想著,如果omega還活著會是什么樣子?畢竟他死的時候還不到三十六歲,連半點衰老的痕跡都沒有,以至于alpha永遠也沒辦法想象出來,年老的omega是一副什么樣子。
alpha夾著煙,支著額,他微瞇著眼俯視著靜靜睡著的omega,目光隔著透明的水晶一點一點描摹著他的眉眼,今天是omega六十歲的冥誕,可是,他已經無法再說一次“又長大一歲了。”
真是一個可惡的omega。
那天,alpha依舊在水晶棺前坐了很久。
回去之后,他做了夢,夢回了那個十六歲的船艙。
在那個黑暗逼兀、泛著潮濕霉味的空間里,他猙獰地抱緊了那個omega孩子。
我帶你走。
他吞咽著喉頭,急切說,我保證。
這回,他真的帶走了他,他們一起歷經了無數的血雨腥風。
他們緊緊擁抱,用后背作為彼此的盔甲。
有了軟肋,便意味著處處掣肘,但同時意味著靈魂的強大,他憑借著這份前所未有的強大快速清除了所有的對手。
他終于再一次站上了權力的巔峰,同他的omega。
這些年不可謂不艱辛,但一切都顯得值得。
在omega成人禮的那天晚上,alpha費勁心機哄著他上了床,不容抗拒般占有了他的初·夜,他像個毛頭小伙一般毛毛躁躁,莽撞之際好像弄疼了他,omega又狠又倔地咬他,alpha嘿嘿嘿地笑,縱著他使小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