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修剛準備行禮的身子又被這句話拉了起來,他慢吞吞地上前一步,面上寫滿了不自在。
“微臣”
他剛想再度行禮,可魏堇歆直接打斷了他,淡聲問“你抱個枕頭進來做什么”
“這是給陛下的。”他的聲音忽然小了起來,反應過來他一個男子抱著個枕頭進陛下寢殿是多么的不成體統,于是趕緊解釋。
魏堇歆看著他渾身都不自在的樣子,便道“是什么樣的枕頭,勞煩太傅親自來一趟”
宋云修將手中的枕頭遞給她,魏堇歆沒有接,他便又只好尷尬地放在床邊的小案上。
“這里面裝的都是安神之物,那鳳尾香藥性烈,長此下去,怕是對陛下鳳體有損,陛下還是少用為妙。”他鼓起很大的勇氣才說完這番話,前世他不知陛下頭風如此嚴重,到后來影響得陛下日漸暴戾,此生重來,他一定要從現在開始就為陛下想辦法醫治。
于是他幾夜沒睡,翻閱了許多醫術,親手做出這樣一個舒適又好聞的枕頭來。
可等他說完了,陛下也只是靜靜地看著他,一句話也不說。
寢殿之內不可久留,宋云修站了站就伏禮道“微臣先行告退,陛下好生歇息。”
可他才剛剛轉身,背上就被什么輕軟之物撞了一下,他低頭看見他剛剛放在小案上的枕頭摔在地上,回眸正對上陛下厭惡的眼神。
“拿回去”魏堇歆寒聲道,“宋云修,別以為朕讓你進了朝堂就是寬恕了你們宋家,拿著你的東西滾出去。”
宋云修渾身都顫了一下,他整個眼眶頓時發起酸來,他急忙錯開眼,不敢再去看陛下嫌惡的神情,卻也沒彎身去撿枕頭,轉身飛快地離開了。
好大的膽子魏堇歆坐直了身子,盯著掉在地上的枕頭,他竟敢忤逆她
“文鶯”魏堇歆厲聲命令,“把這殿里的臟東西拿出去燒了”
宋云修剛踏出殿門,就聽見這樣一句,文鶯見他面色不佳,忍不住寬慰“陛下心情不佳,太傅大人莫要放在心上。”
“我無事,多謝文鶯掌事。”
他的聲音與神態瞬間又正色過來,讓文鶯以為自己方才看到的好似一個錯覺。昔日陛下與宋云修是如何光景,文鶯曾真真切切地看過,她雖想不通宋云修后來為何要背叛陛下,可也止不住地惋惜。
她沒再與宋云修說話,趕緊走入殿內去。
下雪之后的京都比往日更加寒冷,烈風如刀一般呼嘯在皇宮里。
宋云修渾身有些發冷,他快步走著,想這風再大些、再冷些,可眼角還是滑下一滴溫熱,被他快速地抹去。
不能哭,不要哭。
他反反復復地這樣告訴自己,腳下的步伐更快了些。
鳴鸞殿內傳出一陣憤怒的低吼,伴隨著摔砸東西的聲音,被淹沒在風雪里,被吞沒在偌大空寂的皇宮中。
這座皇宮內,有九成的宮室都是空的,連宮人也少得可憐,只散布著些許零星的守衛,除了鳴鸞殿前值守的幾位,沒有人知道今日陛下震怒,又是誰惹了陛下發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