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堇歆怔了怔,染血的指尖放在鼻尖輕嗅,想起宋云修一直蒼白的面色。
她隨太醫進去,親眼看著太醫卷起宋云修的袖管,露出腕上滲血的白布,似乎纏得不大好,有些松散了,不知是誰給他纏的,一點也不盡心。
白布被慢慢解開,皓腕上一道傷痕深可見骨,還在往外滲著血,這樣細的口子,絕不是刀劃出來的。魏堇歆一頓,忽然拿下自己發間的鳳釵看了一眼,若是用這個,傷口似乎吻合。
難道那不是夢,是真的
他到底想干什么
“文鶯。”魏堇歆忽道,“朕那日,是如何醒的”
文鶯眸色微閃,如實道“臣不知,只是那日臣進去時,看見太傅大人割破了手腕給陛下喂血。”
須臾,她又補充“那時,齊如玉已經回府。”
“知道了。”魏堇歆目光復雜,她從袖中拿出一個瓶子遞給太醫,親眼看著太醫上藥。
這藥是宮里特制的,別處沒有,是魏堇歆讓太醫院制的,用來給地牢里那些缺眼斷腿的犯人使用,沒想到頭回用在正道上。
似乎有些疼,她見宋云修在夢中也皺起眉。
承光殿內,魏堇歆長身而立,眼神深邃無波。
從幼時起,宋云修便不是有主意的人,他小時候經常聽他爹的,后來又事事對她百依百順,這次宋云修入朝為官,會是宋飛雪授意嗎
他冒著被天下人議論的風險,冒著宋家全家被斬首的風險,不顧一切地來做這個太傅,究竟是為了什么宋云修憑什么肯定,她就會答應呢
魏堇歆想起殿試那日,是宋云修將那幾條簽子分發給了韓月她們,他是如何得知哪些簽條上寫的是什么,又是如何恰好避開了腰斬的那支呢
文鶯說她昏迷時,是宋云修給她喂血,這法子他是從何得來的當時她仿佛身在夢中,忽然覺得胸口窒息不已,緊接著就看到宋云修渾身染血,跪在地上,模樣可憐極了,然后不知怎的,她就轉醒過來。
這或許是個巧合,但魏堇歆更愿意將它視為刻意所為,她不免要想,如果宋云修能肯定給她喂食鮮血她便能清醒,他是從何處得知的以前是否做過同樣的事
年少時光,魏堇歆雖能一一記起,但細枝末節也忘得差不多了,她不記得自己是否也曾這般昏迷過,更不知道宋云修是否割破了自己的手腕救過她。
只這回,興許是他。
興許,她欠了他一命。
魏堇歆斂回目光,轉身離開承光殿,她對文鶯囑咐道“你去蛇門找幾個身手好的,黃昏時,隨朕出宮一趟。”
那本預言書上示意,今日在京城四巷,會發生一場刺殺,行兇者共四人,目標便是宋云修,京城四巷是從皇宮到宋府的必經之路,那地方十分偏僻,魚龍混雜,閑散走卒成堆,兇手容易行動,也極易隱藏。
書上只是簡略提了此事,前因后果俱未說明,不過既然刺殺目標是宋云修,魏堇歆也能猜出一二其中緣由。
多半是與宋云修入仕一事有關。
“宋云修每日是如何回家的”魏堇歆側目詢問文鶯,文鶯道“乘馬車回去,宋家二娘駕車。”
“每日都來嗎”魏堇歆擰眉。
“每日都來。”
魏堇歆想了想,道“你注意一番,今夜宋云棠來時,帶了幾人。”
從抽簽時宋云修的表現,到瀝陽案,再到宋云修給她喂血,讓魏堇歆生出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