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京都飄起鵝毛大雪,天還沒亮,地上的積雪便有了半指深,魏堇歆剛醒,就聽見外面亂哄哄地吵著。
“文鶯。”她懶聲,從那幾聲尖銳的音色中辨出來人身份,“讓她們進來。”
文鶯這才令侍衛開了門,孫月槐凍得雙頰青紅,連滾帶爬地跑進殿中,對著魏堇歆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
“陛下求陛下繞了臣那不知深淺的女兒”她聲淚俱下,進來就朝魏堇歆拼命磕頭。
身邊跟著進來的是孫家長女孫芥,倒是不開口求情,只是一個勁兒地跟著孫月槐磕頭。
魏堇歆倒也不攔著她們,只是淡聲說道“孫月槐,你可是對朕的處理有何異議”
孫月槐低聲道“據臣所知,犬女只是言語輕薄了幾句宋太傅,如若這等小錯就要償命,恕臣不能認同”
“輕薄幾句”魏堇歆嗤笑一聲,“便是她不曾輕薄,你覺得你孫家就無罪了是嗎”
孫月槐一頓,抬眸看向魏堇歆“犬女對宋太傅愛慕心切,一時吃醋,不知何錯之有陛下為何要棄朝廷重臣于不顧,是維護一個男人”
說完,她見魏堇歆半晌無話,以為是陛下有所動搖,緊跟著道“陛下若執意如此臣請辭官”
她這是以退為進了。
魏堇歆對文鶯道“孫芹還活著嗎”
文鶯低著頭道“還活著,陛下。”
孫月槐以為陛下這便是要釋放孫芹了,面上正是一喜,卻是魏堇歆冷笑著看她一眼,道“傳朕旨意,孫芹拜她老娘所賜,打到她死。”
“陛下”孫月槐滿目震驚,強忍下洶涌而出的怒意,正要繼續辯駁,卻被魏堇歆出口打斷。
“孫月槐,莫說你辭官,今日就是你撞死在御前,朕也不會攔你。”魏堇歆目光幽寂,聲寒如冰,“你以為你是什么東西,也配威脅朕區區一個刑部侍郎,你不想做,多的是人來做。”
說完她話鋒一轉,將目光落于孫芥身上。
孫芥渾身一僵,趕緊伏身。
“朕看,你這長女就強你百倍你那嫡女真是如你一般的窩囊貨色”魏堇歆驟然震聲怒斥起來,罵孫月槐罵得一點情面不留。
孫月槐原想著定是那賤人宋云修在陛下面前巧言令色,才害得她寶貝女兒如此下場,本以為說上幾句好話、澄清利害,定然會相安無事,可情況卻是更加糟糕
孫月槐僵著臉,可此刻服軟,豈不是白送她的女兒去死她臉青了青,繼續硬著頭皮肅聲道“臣不知何罪之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陛下再如何行事,也要顧上公理二字”
她說得字字鏗鏘,就差將肆意妄為四字貼在魏堇歆頭上,一旁跪著的孫芥卻是輕輕發起抖來。
“孫大人御前挑釁,是想和你女兒一起受掌嘴之刑了”魏堇歆冷笑一聲,“你不知何罪之有朕看在你是老臣的份上對你一忍再忍,你孫家是什么東西,也配肖想宋家”
陛下與宋家是什么關系,京中怕是無人不知,可那都是七八年前的事了啊這些年陛下與宋家毫無往來,盤算著怎么將那宋云修納過來做個側夫,節骨眼上,這宋云修轉眼就去做了太傅
對這件事,孫月槐雖不主動,但也是默許孫芹行徑的,她一心打算著讓女兒去與宋云修通融一番,若是宋云修先動了情,到時候萬一出了什么事,往宋云修身上一推便是
可她萬沒想到,陛下對當年之事竟還耿耿于懷,甚至不惜為此殺了她孫府的嫡女
“陛下”孫月槐面色青白,“臣先前不知此事犬女不知舊事不知者無罪啊陛下臣也是剛剛聽聞,匆忙趕來”
“好一個不知。”魏堇歆收回目光,已不再看她,“初二那日,你去了何處去干了什么”
孫月槐一聽,臉色徹底慘白下來,她知再瞞不過去,連忙磕頭認罪。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魏堇歆輕輕一笑,看向孫芥道“欺君之罪,當如何”
孫芥后背已被冷汗浸濕,私心愿為自己一搏,回禮恭聲道“回陛下,欺君當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