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堇歆道:“朕的朝堂如何,還能由了你不成?若朕非讓你離去呢?”
宋云修眸光清潤,他注視著魏堇歆,一字一句道:“便算是換一種身份,微臣也要留在陛下身邊。”
換一種身份?
“朕卻不知你還能換一種什么樣的身份?”魏堇歆嗤著,“能留在朕身邊的男子,若不能留在前朝,還能去何處?”
宋云修深吸了口氣,輕聲道:“后宮。”
他不等魏堇歆說話,再拜,道:“微臣已為人夫,無法以清白之身侍奉陛下,便只能做個內官。”
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如若陛下鐵了心不留他,他也只能退而求其次,身居內宮侍奉,只是這樣一來不免耳目閉塞許多,前朝事不能及早知道,卻不知會對事情有何影響。
而且他一個內官不得干政,屆時再想說什么,就只能死諫了。
魏堇歆垂眼,見宋云修一副慷慨赴死般的表情,挑眉道:“那若朕單留下你,送走你的兩個妹妹和母親,你怕不怕?”
“不怕。”宋云修即刻回答,生怕下一瞬陛下就收回成命,叩首道,“微臣謝陛下成全!”
這下不等魏堇歆喊他滾出宮去,他便自己利落地爬起來走了。
魏堇歆覺得可笑。
宋云修走后,她全身像是被抽走一股力氣,怨恨是獨屬于她的,宋家上上下下沒有一個人怨她,她們或許只覺得她可笑。
宋家離京一事,在京都并未激起多大的水花,所有人都覺得理所應當,這宋飛雪過得如此不景氣,竟還死乞白賴留在京中,豈不是荒唐。
宋家離京那日,滿京城沒有一個人去送,唯一與宋飛雪有交情的前吏部侍郎趙司司已被調往寒州任職。
是以宋府遣散了為數不多的幾個下人后,便只剩下了冷清。
宋飛雪一遍遍看著這府中的景,好似怎么也看不夠,宋云棠去集市租馬車了,宋云寄忙著收拾自己的一堆小玩意。
宋云修便站在院子里陪著母親。
“我把福安留給你。”宋飛雪緩緩道,望著一池空空如也的荷塘發愣,“他是與你從小長大的,靠得住,性子也好。”
“是。”宋云修輕聲應著。
“我們去后,你要多寫信給我們,莫要讓我和你妹妹們擔心。”
“是。”
宋飛雪回頭,看了宋云修一眼,“這院子......”
宋云修接話道:“母親放心,孩兒會好生打理庭院,不會讓它荒廢的,孩兒還需回來準備些衣物。”
他目光平靜柔和,像是一點也不知道自己會遭遇什么樣的風言風語。
那日陛下下令讓宋家出京的同時,還下了一道旨,日后太傅宋云修的行居用度,都要在宮中。
宋飛雪艱難道:“這世間男兒過活本就不易,你要多加小心,不要無端再惹陛下生氣。”
“是。”宋云修乖巧答著,不愿再讓母親擔憂。
宋飛雪認認真真看了宋云修幾眼,轉過身又嘆:“唉,我宋家這輩子,怎就逃不開她的手心。”
聽著這話,宋云修卻是淡淡一笑,“去云州有什么不好嗎?母親官升一級,日子過得會比現在好些。”
他說著甜甜地笑起來,“孩兒聽說,云州山水秀麗,天下一絕,卻從未去過,母親如今要去,孩兒很是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