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不想放手◎
——“就算她不喜歡我……”
秦灼一怔。
他何時見過齊言洲如此失態的模樣。不談他們意氣風發的年少時,即便是最落拓的那些年,他又幾時見過齊言洲如此失魂落魄。
他不忍,掀唇,很想告訴齊言洲——“你想錯了,我妹妹不是不喜歡你”,可話到了嘴邊,又硬是咽了回去。
不管秦卿曾經是否喜歡齊言洲,也不管秦卿提出離婚的那一刻,是不是真的放下了。
就像他沒資格扯碎齊言洲的驕傲,替他向秦卿解釋任何東西一樣,他也沒立場替秦卿說出那聲喜歡。
病房里靜了很久,秦灼問他:“那你呢?”
原本一言不發的齊言洲,恍惚失焦的眼神終于有了點反應。
有些遲鈍地抬眼看向秦灼。
“你喜歡她嗎?”秦灼直截了當地盯著他問。
這話他當初也問過,但齊言洲不僅沒給他答案,還模棱兩可地說了句找揍的話。這是他始終過不去的地方。
齊言洲黯淡的眸底,像是因為這個“她”,倏忽染上些光點。
眼睫輕顫,又轉瞬暗了下去。
“有些話,”齊言洲看著他,“我想自己同她說。”
秦灼了然,點頭,繃著的人松了點下來。
又聽他喉間溢出一聲極輕的苦笑,聽不真切地似在問他,或是自己:“可我現在,還有資格嗎……”
秦灼怔了下。
捏了捏指節,沉默許久。
“有些事兒,”秦灼開口,“站在你的立場,我也想過。假如有一天我也得面對那樣的兩難,我是不是能保證自己,作出和你不一樣的選擇。”
“答案是辦不到。我們這種人啊……”秦灼輕嗤,“說好聽點兒,就是所謂的自尊自傲不允許。”
“可我也不得不承認,那點兒偏著自己妹妹的私心。所以安慰開解你的話,我也說不出口。”秦灼輕吁了口氣,“畢竟這世上,能真讓我們家那個沒心沒肺傷心的傷心的,除了她在乎的人,也沒旁人了。”
“我甚至以前一直認為……你是比我這個當哥的還了解她的人。”
“嗯,”指節漸漸收攏,攥緊身下的床單,手背上的血管,因為用力繃得脹青,齊言洲輕聲說,“我明白的。”
這些年,他在秦卿的人生里……實在缺席太多。
“但是呢,”秦灼嘆氣,“從小到大遇著的人里,能勉強配得上我們家二卿的,可能也就你了吧。”
齊言洲一愣,像是覺得自己不值,許久,幾不可聞地輕喃:“謝謝。”
秦灼咬了下牙。
不管對哪個,他都不是滋味。
床頭立柜上的手機,卻在此刻打破沉默,突然震了下。
齊言洲蜷了下指節,伸手去拿。
是秦卿,在問他:【言洲哥你今天什么時候回來呀?】
【我都不知道我在衣帽間里藏了這么多東西。你要是還在加班不用管我,等空了再回我好啦。我就是忍不住就想先給你看看。】
幾張照片,許多他們幼時的小玩意兒。
隔著屏幕,仿佛都能看見小姑娘像得了一堆寶貝,想同他炫耀,邀他欣賞的雀躍。
唇角無意識地提起來,可這上彎的弧度,又像是懸著倒刺餌鉤的魚線,輕輕一提,就扎得人刺痛清醒。
指尖懸在屏幕上許久,齊言洲僵硬地回她:【會晚一些,早點休息。】
對面卻像是始終等著他的回復一樣,很快說:【沒事,那我等你吧。反正明天不上班。】
那聲“等你”,晃得他眼眶脹痛。
他闔睫,無需費心回憶,一幕幕過往便涌進來。
他從來都知道,秦卿不是個多有耐心的小姑娘。
她不喜歡等人,也從不會花太多時間在等待這件事情上。
他們剛到一中那年,校門口有家她很喜歡的奶茶店。
但只要是排隊稍長一點,她都不會多逗留一會兒。
當時,魏詮還納悶地問過她:“卿卿啊,你不是很喜歡喝這家的奶茶嗎?這也就七八個人,你就走了?”
他當時瞥了魏詮一眼,慢腔慢調地替小姑娘回答道:“我們卿卿的原則呢,就是等太久吃到的東西,太累,就沒有原先要的感覺了。”
說完,還拍了拍她的腦袋,笑意懶散地問她,“是吧?”
小姑娘仰起臉抿出小酒窩,應著“嗯嗯”同他點頭的樣子,他至今都記得。
所以好多事,他明明從來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