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樊樓闊大的一樓布置一新,通往后園的門全部卸了下來,取掉門檻,搭起頂棚,將大堂往外延伸出去,外面天色還很亮,樓內就已經燈火通明。
李夏和秦王并肩站在二樓一角雅間窗內,看著樓下擠擠挨挨的士子,女伎,和指揮著自家伙計,一桶一桶抬進新酒的各家酒坊的掌柜們。
美酒離不開才子,有才子就得有佳人,這會兒的樊樓,幾乎聚集了整個京城最好的酒、最美的女伎,和絕對稱得上才子的眾多士子。
眾多才子女伎中間,櫻草一支獨秀,下巴高抬,昂然站在女伎中間。
三等女伎三五成群,在圍在周圍的士子的調笑中,還帶著或多或少的青澀和拘謹,二等女伎各執酒壺,正殷勤小意的四處游走斟酒陪笑,一等女伎和圍在身邊的一群士子周旋嗔笑,長袖善舞應酬自若。
只有櫻草,三等女伎無人理會她,她也不愿意和三等為伍,斟酒她是不屑的,士子們這會兒對她同樣是不屑的,閃亮而突兀的立在中間。
李夏一邊看一邊笑。秦王跟著笑個不停,“這個叫櫻草的,這是想干什么?這捧人的路子好象不對。”
他對怎么捧女伎不懂,不過也能看出來這位櫻草小姐這會兒使了大力,錯了方向。
“這櫻草原來是象棚的引客,你看,生的相當不錯。”李夏一邊說,一邊點著櫻草示意秦王。
“她這一身閃亮刺目成這樣,哪還能看得到長相?”頓了頓,秦王聲音落低笑道:“要是你,哪怕比這閃亮百倍,也只能看到人,看不到衣飾。”
李夏呃了一聲,笑的垂下了頭,秦王側頭看著她笑。..
李夏笑了一會兒,轉身從旁邊一排新酒中拿了一杯,又拿了只空杯子,倒了一半出來遞給秦王,“你酒量好不好?”
“過得去。”秦王接過杯子,舉到鼻子下聞了聞。
李夏重新趴回去,抿了口酒,品了品,看向秦王,秦王也抿了一口,沖李夏點頭,“這酒不錯。”
李夏將杯子里的酒倒給秦王,“這酒我不喜歡。”
秦王伸杯子接了酒,一邊抿著,一邊聽李夏接著說櫻草,“她要是不這么閃亮,還是很有幾分姿色,又很會做引客,至少這會兒,趙永富迷得很,據說在她身上,已經用了十幾萬銀子了。”
秦王聽的眉梢微挑,十幾萬銀子不算少了。
“這櫻草么,有點兒心眼,大約也知道趙永富這迷戀不能長久,想借著趙永富立起招牌,就打上了這開酒節的主意,她這渾身上下的裝扮不算,光買花買喝彩,據說趙永富就拿了兩萬銀子出來。”
“這能用得著兩萬?”秦王失聲笑起來,話沒說完,轉頭看著李夏,稍稍湊過去些,壓低聲音問道:“郭勝經的手?”
“我沒問啊,反正花了兩萬銀子這事,是郭勝告訴我的,我也覺得這趙永富大約是找錯了人,找了家工錢最貴的。”
秦王一邊笑一邊點頭,找了郭勝,兩萬銀子真算良心價了。
“對了,”秦王突然想起來李文嵐帶頭上書恩科的事,“六哥兒要上書求恩科這事,郭勝說你知道?”
“嗯,是我給六哥出的主意,昨天聽六哥說,已經有一百二三十個士子聯上名了。”李夏應承的干脆爽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