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子上說的,可是實情?”皇上看著不停磕頭的常家貴,心里一軟,唉,這是天災,也不能全怪他。
“回皇上,不是,臣一向恪盡職責,從來不敢疏忽半分,皇上是知道的,臣從來不敢疏忽半分……”
常家貴被小丫頭急急推醒,聽說傳他立刻進宮時,就受了幾分驚氣,一路趕過來,早朝大殿那一道道絕不友善的目光,和這滿殿的威壓,壓出了他心底的恐懼,再看了那些折子,這會兒說是肝膽俱裂,也不算太過。
驚嚇過度的常家貴,唯一的念頭,就是把錯推出去,河道淤塞不是他的錯,河道漫水不是他的錯,淹了全城更不是他的錯……
“……皇上最知道下臣,是……本來沒什么事,昨天一早就該疏通的,是……羅尚書,是羅尚書,先是弄沒了河圖,后來……”
羅仲生愕然瞪著常家貴,他這是失心瘋了?要把這盆屎扣到他頭上?當著他的面?他怎么敢胡說八道到這份上?
“回皇上,”說到了羅尚書,常家貴零亂無比的心里有了主心骨,“羅尚書不懂水務,臣的話他又不聽,本來昨天一早,就該疏通了,是他讓人……是他的人,把河圖,一屋子圖,都淹沒了,皇上明察。”
羅仲生瞪著常家貴,眼珠都快掉下來了。
金相面無表情端直站著,魏相那張臉,說不上來是無語,還是沒有表情,王相年紀最大,看著常家貴,滿臉的皺紋都挪了位,片刻,皺紋歸位,看向皇上。
太子垂手站在皇上和朝臣中間,用力繃著臉上的表情,可兩根眉毛還是控制不住的往上抬,栽贓栽到這份上,他算是開了眼了。
秦王站在金相對面,目光從羅仲生,移向皇上,皇上眉頭緊擰,看起來很有幾分怒氣,可這怒,是怒常家貴的胡言亂語,還是對羅仲生的怒,或者兼而有之,可有點兒說不上來。
計相趙長海緊繃著臉,繃住笑意和無語,羅仲生這算是伸手摸了把屎。
吏部尚書蘇廣溢嘴角帶絲絲隱約的笑意,只盯著皇上,皇上會怎么發脾氣,可有點兒說不準呢。
禮部尚書鄭志遠的目光從羅仲生看向皇上,又看向太子,再移向秦王,以及緊挨秦王站著的二皇子和三皇子,這一對雙胞胎眉毛抬的一模一樣,這份不淡定,比起太子可差了不少。
刑部尚書唐承益神氣平和,戶部尚書嚴寬面無表情,兵部尚書江周以不修邊幅不拘小節著稱,這會兒兩根眉毛抬出了一額頭皺紋,看那樣子,不知道是拼命忍笑,還是忍怒氣。
羅仲生從常家貴看向皇上,他憋了一胸口的憤懣的血,可皇上不開口,他不敢說話,君前失儀可不是小事。
皇上緊擰眉頭看向羅仲生,羅仲生急忙出列長揖,“臣還有一份折子,原本想著散朝之后,先遞給幾位相公。”
羅仲生說著,從袖子摸出份折子,雙手捧過頭,“這份折子里,只是臣昨天一天在都水監衙門理出來的。都水監衙門存放河圖文書的五間庫房,幾近坍塌,庫房里木架圖冊等,蟲蛀腐壞,幾乎進不去人,負責庫房的小吏一共三人,已經著人看守住了。
照朝廷律法,都水監應每三年更新重制河圖,自存一份,送工部一份,送宮里一份存檔,工部自四十年前起,就再沒收到過都水監送來的河圖,宮里昨天傍晚給了回復,也已經有四十年沒收到都水監所送河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