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嗯了一聲,魏相急忙跟著起身告退,王相緊跟而起,神情卻有幾分恍惚。
三人出了禁中,都松了口氣,背著手,一路沉默往回走。
“咳。”王相突然咳了一聲,聲音微微有些暗啞,“年前,我就想著,我這把年紀,該乞骸骨,回家頤養天年了。”
金相和魏相一起停步,回頭看向王相。
王相一臉苦笑,“我年紀大了,多愁善感,承不住事兒了,一會兒,我就寫折子,還請兩位多多擔待。”
王相說著,長揖到底,金相和魏相急忙上前,一左一右扶起王相。
“老相爺,唉”金相一聲長嘆,“老相爺一向謀定而后動,這件事,先放一放”
“不用放了,就這樣。我二十四歲入仕,到今天,五十年了,這心到底沒能百練成鋼,老了,操勞不動了,多年同事,多賴兩位照應。”王相再次長揖。
金相和魏相扶起王相,沒再多勸,一右一左,和他一起慢慢往回走。
將王相送回他那間廂房,金相看了眼魏相,魏相垂了下眼皮,跟在金相后面,進了金相那間東廂房。
兩人對坐喝了一杯茶,魏相放下杯子,看著金相道:“六爺暴亡這事,皇上只怕是傷心過度,回頭”
“宮里有江娘娘,蘇貴妃,還有太后娘娘,必定已經在查了,這事,咱們不宜多說多管。”金相垂著眼皮道。
“嗯。”半晌,魏相嗯了一聲,六皇子的死,確實,不宜多管,犯不著。
“王老這折子,大約今天明天,就要遞上去了,咱們這里時刻離不得人,魏相可有合適的人選?”金相看著魏相問道。
“嗯,從上次王相萌生退意,我就在想這件事了。”魏相倒也干脆,“嚴寬家學淵博,持身嚴謹,能力才干有目共睹,十分合適。”
“嚴寬確實很不錯,不過,我倒覺得蘇廣溢更合適些。我從沒歷練過吏部,你也是,從前吏部這一塊兒,諸多細務,又都是王相打理,如今王相榮養,別的都還好,這吏部要是沒有個極精通的人調度統總,極不妥當,萬一出點兒什么事,只怕就是大事。”金相語調和緩,話卻硬。
“這事只怕還得看皇上的意思,此等大事,皇上一向乾綱獨斷。”魏相沒直接對上金相,委婉了句。
“魏相這話極是。”金相忙點頭,“照理說,禮部尚書乃是儲相,只是”金相看著魏相,露出絲苦笑,魏相是太子丈人,禮部尚書鄭志遠又是著名的太子黨,三位相公兩個太子一系,那是無論如何也不合適的。
魏相迎著金相的目光,片刻,眼皮微垂,“不管是嚴寬,還是蘇廣溢,六部尚書,只怕還要動一動了。”
“嗯,這個,也要仔細商量。老魏啊,咱們在一起共事,也有不少年頭了,我就仗著癡長了幾歲,多說一句:你我都是皇上的臣子,都是國家之臣,凡事,要以國是為重。”金相鄭重道。
“魏某受教,相爺放心。”魏相欠身答應。
兩人又說了幾句閑話,魏相起身告辭出來,踱回了自己屋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