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承影出了院門,郭勝眼睛微瞇,富貴袖著手,看看院門,又看看郭勝,不等他說話,郭勝臉一板,“怎么交待你的?昨天半夜就該忘個干凈!”
“已經忘了,早忘了,真忘了!我啥都不知道!”富貴急忙搖頭,兩眼瞪直,擺出由于傻相,以示他早就忘干凈了。
郭勝嗯了一聲,看了眼滴漏,打了個呵欠,轉身往屋里進,晚上的事得打起精神,他還是再去睡一會兒,養養精神吧。
夜幕籠住京城,郭勝悠悠哉哉進了陸府那間小空院時,金拙言已經到了,和陸儀一左一右坐在院子正中,見郭勝進來,兩人都沒起身,陸儀捏著酒杯,指了指三把竹椅中空著的那把。
郭勝沖兩人點了點頭,坐下,伸頭看了看爐火,拿起火鉗,先將火捅好,又抓了把花生均勻鋪在爐火四周,這才拎起壺,倒了杯酒,沖兩人舉了舉,抿了一口,看看金拙言,再看看陸儀,“出什么事了?”
“昨天王爺和九娘子在大相國寺抽了根簽”陸儀將昨天抽簽的事三言兩語說了,“我再到大相國寺,剛進山門就遇到個老丑和尚,說是擅長解簽,說這簽是滿簽,九九歸一”陸儀頓住話,看著神情凝重的郭勝。
“滿簽是下下簽,不過,只說九九歸一就不對了,所謂否極泰來。”郭勝駁道。
“我也讓人解了一回簽,說是宜靜宜緩,積善積福。”金拙言聲音沉郁。
“打仗之時,特別是大戰,士氣極其重要,為了鼓舞士氣,戰前必定要卜出吉卦,次次都是吉卦,敵我都是吉卦,我是不大信這個的。”陸儀往后靠在椅背上,說著不大信,聲音里卻透著沉重。
“你說的這叫心計。”郭勝不客氣道。
“你的意思呢?”金拙言臉色陰沉。
“寧信其有,不信其無。”郭勝干脆無比,“頭一條,這簽怪異,姑娘在觀音殿抽這根也就算了,大雄寶殿那支,你親眼看著王爺抽的不是姑娘放回去那根,簽桶里一百根簽,不多不少,每樣一根,你后來讓人數過簽桶里的簽數沒有?”
陸儀垂眼點頭,他不光讓人數了簽,還一根根看了,一百根,每樣一根。
“我這個人,對鬼神之事深信不疑,游歷多年,也親身親眼見識過不少回。我和磐石剛到紹興府,還沒到郭家認親時,在文廟門口要飯,有個看相打卦的,買了兩碗肉絲面給我和磐石,那面美味極了,這輩子最好吃的面,此后再沒吃過。”
郭勝干笑幾聲,“說遠了。除了兩碗面,那人還送了我一卦,這一卦要不是有那碗面,我就啐到他臉上了,可直到現在,他那一卦,一個字都沒說錯。”
“都說了什么?”金拙言上身微微前傾。
“說我要想稱心如意,須得有位東主。”郭勝幾聲干笑,“我多說,也是漏露天機。你昨天剛進山門,就碰到解簽的和尚,這事有點兒巧了。”郭勝看向陸儀。
陸儀眉梢挑起,他被這簽攪的有些失措,確是如此,抽簽解簽這事,正經修行的僧人都視之不該,能解簽肯解簽的和尚可不多,昨天是太巧了。
陸儀呼的站起來,幾步走出小院,招手叫了承影,低低吩咐了幾句。
“老郭說的對,這事,寧信其有,皇上春秋正盛,也不在乎這一年兩年。宜靜宜緩,積善積福也不是難事,你明天進趟宮,把這事跟太后娘娘說一說,王爺那邊,我去說。”金拙言低頭看著杯子里的酒,好半天,仰頭喝了酒,果斷道。
陸儀一個怔神,他一向對卜卦看相嗤之以鼻,這會兒可有點兒反常,有什么事他不知道?
“這話極是,皇上春秋正盛呢,就算沒有這簽,也是宜靜宜緩。”郭勝拍椅子贊成。
陸儀慢慢轉著手里的杯子,沉默了一會兒,嗯了一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