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伍三步一跳,連跑帶竄的沖進間破土地廟里,一眼看到董老三,頓時眉開眼笑一張臉象開了花,“三爺!”
“你他娘就不能穩重點兒?老大不小了吧?”董老三一臉嫌棄的撇著嘴。
小伍笑的更燦爛了,他家三爺象這樣一開口先罵他挑刺,那就表示三爺心情很好,非常好!
“出去別笑成這樣,娘的,外面一地的災民,你笑成這樣,你瞧瞧你這張臉,沒法看!”董老三接著嫌棄了一句,才轉入正事,“聽著,王爺未末前后到,臨平縣里的那只王八犢子,老子非得眼瞧著他倒霉!”
小伍臉上的笑容凝固了,兩只眼圓瞪著董老三,“三爺,朱縣令他不是每天都出來,昨天剛出來過,今天這么大風,他指定不能出來,那個……唉喲!”
小伍話沒說完,就被董老三一巴掌拍在頭上,“你他娘的,跟著老子混了這幾年,你他娘的都白混了是吧?他能不能出來你聽他的?要是聽他的,老子讓你在這兒一守三四天干嘛?讓你看熱鬧的?”
“啊?噢!三爺,唉喲三爺,別打了,我懂了,我剛才,那個啥,見到三爺太高興,我懂了我懂了,我走了!三爺放心!”小伍被董老三連著幾巴掌打的唉喲連連,轉身就跑。
“放心個屁!不行,老子得盯著,這事兒要是辦出了差錯,老子可交不了差。唉,你小子等等!”董老三從胡老大想到郭大爺,從郭大爺想到那位云彩眼里的爺,頭皮一陣接一陣發緊,今天這差使,可半分錯不得!
臨近正午,太陽露了下臉,就又埋入厚厚的云層中。
一群三四百災民,散在一處背風朝陽的洼地里,老病幼三五成堆擠在一起瑟瑟發抖的取著暖,年紀輕一些,能挪動的,散在四周,挖蟲挖草根,尋找一切能填進肚子里的東西。
東城根方向,一溜十幾輛裝的滿滿的獨輪車,不緊不慢的走過來。
車隊旁邊,跟著個穿著半舊棉袍,戴著皮帽子,揣著手的老者,老者旁邊,跟著個穿著打扮的差不多的老仆,同樣揣著手,一邊走,一邊四下張望。
“別看啦,”老者聲氣和緩,“朱縣令怕冷,這樣大冷的天,請都請不出來,不是一回兩回了,從來沒出來過,放心,沒事兒。”
“我這心里七上八下,那姓朱的發了好幾天的狠勁了,說是說啥也得逮著著老爺您,要不,老爺您回去,我跟過去就行。”老仆憂心忡忡,他家老爺年紀大了,身子骨又不怎么好,真被捉進大牢,可熬不了幾天。
“你看看這天,捂雪呢,我不放心。”老者仰頭看看天,連嘆了幾口氣。
“您不放心,又能有什么法子?這一群人,從這個縣趕到那個縣,現在連家都回不去了,姓朱的一門心思就想著把他們趕走餓走凍走,滿縣城誰敢救濟?誰救濟誰就是跟縣太爺作對,老爺能有什么法子?唉,這天道這么好,這世道人心,怎么能壞成這樣?”
老仆說著,猛啐了一口。
“這個天,一場大雪,真能凍死人。”老者沒理會老仆的抱怨,憂慮忡忡的再次仰頭看天。
“老爺可別打沒用的主意,小少爺剛進了學,鄰縣的趙大爺,就因為這事被革了秀才,這輩子都別想功名的事兒了,老爺您可不能害了小少爺。小少爺多聰明,狀元之才!”老仆急忙提醒。
“我知道。”老者再次嘆氣,“一會兒你去看看,數數,有幾個孩子,有多少老人,多少病人,等天黑了,再悄悄來一趟,送幾件棉衣服,送點藥。”
“行。”老仆聽老者這么吩咐,放下了心,痛快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