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守著孝,年過的冷冷清清,過了年之后,接著冷冷清清。
李家三房,徐夫人正月初五前就搬到了陸將軍府上照顧阮夫人,唐家瑞和朱氏至少一天一趟的往陸府跑著送湯送水,傳話看望。
一直忙進了二月里,李夏發了話,穩妥起見,讓阮夫人做個雙滿月,徐夫人是搬回自己家了,可阿果那孩子她看了這一個月,簡直是一天不見就想得慌,雖然搬回來了,還是接著一天一趟的往陸府跑,唐家瑞和朱氏自然得陪著,她們也很是愿意,婆媳幾個,忙得顧不上冷清。
李家二房,郭二太太一門心思都在配藥上,天天盯著那張方子,今天要做什么,明天要做什么,好在那張方子實在繁瑣極了,繁瑣到郭二太太除了配藥什么也顧不上了,連過年這件大事,她都沒覺出來就過去了。
過了十五開了春,這要找的藥就更加不容易了,什么山之陰的的綠茅草,夜半的井口照三照,總之,郭二太太和被郭二太太緊緊揪著的沈三奶奶,忙的昏天暗地。
只有李家長房,去年正趕著辦喪事,比往常還忙上幾分,自然感覺不到守孝的冷清,今年這個年,頭一回,連嚴夫人在內,都覺得整個府里,冷清的象是到處結著冰。
霍老夫人很愛和嚴夫人說話,隔三岔五的過來,進了二月,眼看著春色漸濃,霍老夫人盤算了幾天,邀了嚴夫人婆媳,徐夫人婆媳,以及李章玉等孩子們,出城到婆臺山踏青。
姚老夫人是在婆臺山別院里離世的,嚴夫人等人到婆臺山,說起來算是春天里供奉姚老夫人在天之靈,這也是孝心么。
嚴夫人等人沒住到半山腰的李家別莊,李家別莊里現在正住著郭二太太和沈三奶奶,以及胡夫人和羅二奶奶,嚴夫人懶得看到郭二太太,徐夫人更不愿意看到她。
一大群人花了大半天的時間到了山腳下的徐家別莊,第二天好好歇了一整天,到第三天,一群人出了徐家別莊,安步當車往山上婆臺寺去,嚴夫人讓人在婆臺寺安排了一場小法會,霍老夫人從不遠的靜月庵里請了幾位擅長素齋的師太,在婆臺寺旁邊的香房里用心準備一頓素齋以及點心,春天里,婆臺山后面的風景極其難得。
離山腳不遠,散布著婆臺寺的幾座供香客租用的大院小院,靠著山溪的一座最大的院子院門半開,兩個漢子懶散的坐在院門門檻上,兩三級臺階下,幾塊形態古樸的大青石上,或靠或躺或坐或蹲著四五個漢子,一個個百無聊賴。
這是年里年外從海城過來的吳七那一群人。
他們到京城,在這間院子里悶了將近兩個月了,黑爺說還沒到時候,讓他們耐心等著,可這耐心等三個字,等字還行,耐心兩個字,實在難耐。
怕節外生枝,黑爺不許他們進城熱鬧,在城外,吳七爺約束眾人極嚴,他們這群渾身力氣的漢子,天天窩在這座院子里,唯一的樂子,就是在這院門口,看看上山下山的小娘子小媳婦,吹吹口哨,調笑幾句。可是上山下山的小娘子小媳婦太少了,不光少,還丑,常常丑的讓他們連聲口哨都不想吹。
眾婆子丫頭圍著霍老夫人等一群人往山上去,徐煥走在最前,這一群女眷里頭,他是唯一一個男人,負責一切該外男出面張羅的事宜,比如現在,帶著幾個小廝長隨走在最前,替諸人開道。
李章玉帶著丫頭,緊跟在徐煥后面,一邊走,一邊東張西望,不停問著徐舅爺這是什么,那是什么,她這個年紀,正是精力充沛,對一切都好奇無比的時候。
徐煥身后的李章玉剛進了吳七那群兄弟的視野,五六個閑極無聊的漢子就興奮了,躺著的坐直起來,坐著的伸長脖子,站著的往前挪了一步,一個個伸長脖子,大瞪著雙眼盯著李章玉,口哨聲響起一片。
徐煥急忙張開胳膊,把李章玉護在身后,掃了一遍幾個明顯不是善人的壯漢,急忙吩咐小廝,“快去請大奶奶過來,有歹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