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春茶的時候牡丹盛開,阿娘帶著我,看茶園的女子采茶,一看就是半天,阿娘說,喝茶的時候,一想到這茶是那些歡快的女孩子在牡丹花叢中采下來的,這茶就有了牡丹花的香味兒。”
江延世語調輕快。
“嗯,我好象聞到了牡丹花兒的香味兒。”李夏輕輕抽了抽鼻子。
“今年這茶,花香確實比往年濃郁,很不錯,你嘗嘗。”江延世沏了杯茶,推到李夏面前。
李夏端起杯子,聞著茶香,輕輕吹了吹,慢慢啜了一口,享受的瞇起了眼。
江延世不錯眼的看著李夏,看著她一臉享受的瞇起眼,笑著移開目光,微微垂頭,臉上的笑容有幾分凝澀,這茶,他是最后一次沏,她是最后一次品了。
“去夷山看過雪嗎?”江延世再抬起頭,臉上的凝澀已經消失不見,語調輕快依舊。
“沒有,我在橫山縣的時候,看過一回西湖的雪,比水墨畫兒還好看,夷山的雪也象西湖的雪嗎?”李夏抿著茶,笑問道。
“西湖我去過,雪……”江延世側著頭想了想,“我能想象得出,那樣的山水樹木,落上一層雪,確實極美,婉約清秀的美,夷山的雪不一樣,是蒼涼枯寂的美,你肯定喜歡,別人就不一定了,不過,你以后怕是難有機會去看夷山的雪了。”
“是啊,以后就不能再象從前那樣,到處逛到處玩了。”李夏嘆了口氣。
“阿夏,你當初要嫁給秦王,是因為這份皇權嗎?”江延世突然問道。
“不是。”李夏搖頭,沉默片刻,才接著道:“那時候,我就覺得,我要是不嫁給王爺,他就要死了,一想到他要死,我就難過的透不過氣。”
“那你沒想過我嗎?”半晌,江延世幽幽問道。
“沒有。”好一會兒,李夏看了眼江延世,垂眼答道。
“唉。”江延世長長嘆了口氣,“阿夏,你這么說,我有點兒難過。”
李夏垂著眼簾,慢慢喝完了一杯茶,江延世也喝完了杯中茶,放下杯子,看著李夏問道:“你什么時候進宮?日子定下了?”
“嗯,后天吧。”
“又說回到這些無聊的事上。”江延世攤手苦笑,“說到這里,有幾件小事,想托付給你,也只有你能托付了。”
李夏微微欠身,示意他說。
“法云寺那個傻和尚,你替我照應一二,其實我不怎么喜歡他養的牡丹,太匠氣,遠不如四明山里茶樹下那些自由自在的牡丹好。”
“好。”
“還有些跟了我不少年的……”江延世的話頓了一會兒,才接著道:“可憐人,活著就是為了死,早就沒有了名字,我死后,這些人就交給你了,隨你安置,能善待最好。”
李夏沉默片刻,點頭,“好。”
江延世微微仰頭,看著湖面,和清冷的月光,好一會兒,有幾分自失的笑道:“沒有了,要托付的,竟然只有這兩件小事。”
“你的身后事,交給……楓葉?”李夏看了眼垂手站在亭子外的楓葉。
“好。”江延世答的極其干脆,“多謝你。”
“神鬼之道,是有的。”李夏看著江延世,話說的輕而慢,“人是有三魂五魄的,生死,也許就是一場奇遇的開始。”
“照你這么說,那人也該是有前世和來世。”江延世不知道想到什么,笑起來,片刻,笑容頓住,神情嚴肅的看著李夏,上身微微前傾,“阿夏,如果有來世,你嫁給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