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武力之外的另一種統治手段,和歷史的任何一種時期一樣,有人在該丟掉的時候會丟掉這些東西,有人卻始終虔誠堅信。這少部分人作為奴隸的時候,即使被牢牢控制,但在他們眼中,狼人兇悍卻愚笨,耕種和冶煉水平遠遜于人類,在供應部落的生產和與其他部落的交易上甚至要倚重他們這些奴隸,雖然自由和安全都毫無保障,他們心中卻有不可動搖的優越感,這種被塔克拉評價為“x都不值”的優越感在來到聚居地之后會遭到什么打擊可想而知。
畢竟要說天生罪惡,沒有比遺族更深重的了,可這些遺族人不僅深受他們新主人信賴,甚至那位“術師”也是同樣的黑發黑眼,聽說總不如親見更讓他們動搖。
何況他們身上還背負著教會的任務,不僅僅是傳教,在此之前也和聚居地無關,他們在獸人中的時候就在收集某些東西了。無論斯卡對此是否察覺,他已經把他們送到了云深手中。
玄侯是一個很有能力的人,雖然他的某些想法現在看來有些偏執,但“守夜人”這個過去的身份培養了他足夠敏銳的觸覺,遺族背負的歷史教訓也讓他始終保持警惕,所以他對云深直言不諱,這種人就算只是極少數,他也不能容忍這些人威脅他們已有的一切。
“連您的權威都要挑釁,我不認為他們值得改造。”玄侯說。
云深略一思忖,“對我來說這還不算問題,他們的做法只是在孤立自己,而大部分人都是可以拉攏的。”
“留下那部分人就夠了。”玄侯說。
云深放下筆看他。
“如果一定要說您有什么缺點的話,我認為是過于仁慈。”玄侯說,“至少對于我,您不應該讓我再留在現在的位置上,對我這種會帶來不安定的人,您的處理沒有讓我付出應有的代價。”
“我更需要一個專注的管理者,不過你看來不喜歡如今的崗位。”云深語氣平靜地問,“你想加入天瀾他們,還是想要另一種獨立的權力”
對這個問題,玄侯有些讓云深意外地沉默了一會。
云深沒有催促他,只是靜靜地等待著。
許久之后玄侯才再度開口,“術師,如果有那么一天,您會允許我們復仇嗎”
“我只能回答,我不會主動挑起任何戰爭。”云深說。
玄侯對上他的視線,片刻之后,他一直挺直的脊背彎了下來,向后靠了靠,他看向窗外,“術師,我無法遺忘我們的歷史,我也不希望他們忘記,但是”他把臉轉了回來,對云深露出一個苦笑,“您交給我們的那些,對任何人來說都是無法抵抗的誘惑,一旦擁有,就很難想象如果失去它們的未來,與算計和謀略相比,它們才是能夠改變世界的力量。雖然我是個卑鄙的人,要從完成它們的過程中離開也會感到失落。”
云深的目光從筆下移到他臉上,玄侯也不再掩飾自己的表情,術師的眼睛黑得太深,被他注視的人很難移開自己的視線,久了甚至有種心悸感。
“我有一個問題。”云深說,“對那兩名傳教士,你是不是有過殺了他們的打算”
玄侯沒想到會是這個問題,但他還是回答道“是的。”
“你終究還是用這種方式把他們放到我面前的原因,是想給自己保留退路”云深問。
玄侯猶豫了一下,“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