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天瀾卻幾乎與他相反。
“我知道你已經能看懂我們過去的一些典籍,你有沒有看過一個詞君師。”玄侯說,“對我們來說,術師是唯一一個,最接近君師一體的理想。”
“然后呢”范天瀾冷淡地問。
“然后,”玄侯重復道,“有什么代價,是他不能,我們也不能承擔的”
范天瀾看向他,“為遺族復仇,你們能殺多少人”
“很多。”玄侯說。
“一萬,十萬還是百萬”
“”玄侯皺起了眉。
“有一種還未為人所知的力量,它能帶來富足和強大,也會帶來同樣的爭端和苦難。他見過無數戰爭因此而生,成千上萬的人因此而死,無論聲稱如何強大的國家也無法管束它,甚至反過來受它控制。”范天瀾說,“你問他在顧慮什么,他要顧慮的,就是怎么把這種東西交到你們手上。”
“還有,”他略一停頓,又說道,“你們認為,他會認同你們那種仇恨嗎”
站在歷史的下游的時候,人類犯下的錯誤總是最先映入眼中,但太陽底下并無新事,我們從歷史和回憶當中唯一學到的教訓就是,我們從歷史和回憶當中什么教訓都無法學到,無論過去還是現在,仍然有人用不同的方式重復同樣的錯誤。
當身處歷史的交叉路口,意識到自身選擇將造成的深遠影響的時候,不為此由心感到沉重與畏懼是幾乎不可能的。
雖然遠遠稱不上技術普及,已建成的部分有許多細節簡直令人不能直視,已有設備的產能受到各種條件的限制,要將已搭成的框架充實豐滿,使之成為構想中初步完整的產業鏈條還需要非常長的一段時間,但畢竟是解決了有無的問題,并且在發電廠投入運行之后半步踏入了電氣化,接下來要做的,基本上就是不斷增加規模,擴大生產,然后在這個過程中完善和提高技術。
表現在外,就是要不斷開拓市場,銷售產品。
事物發展自有其規律,在缺乏必然要素的情況下,云深是以其特殊的條件提前了這個過程,他其實并不太擔心市場是否有需求,只要他們的生產集中在無論何時哪個國家都匱乏的基本需求上。因為生存是所有生命的本能,一個人要活下去就必須吃飯,要吃飯就要勞動,勞動就必須使用工具,而人類自脫離原始時代之后,階級就始終鮮明地存在于所有的歷史中,分配不均也必然導致爭斗乃至戰爭,最初的武器和生產工具甚至是一體的。在近于零的原料和人工成本下,市場的未來是可以預期的。
歷史上的工業革命興起原因有多方面,對此的總結沒有一種理論總結能超過馬克思對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的論述,人類的需求促進了工業的發展,工業的發展又放大了人的欲望,由此帶來文明的深刻變革。兩三百年的時間,人類對環境和自身的改變超越了之前歷史的總和。
但這些過程從來不是幸福的。無論是哪個國家,無論是哪種體制都一樣,前進的道路有多么光明,背后的影子就有多么黑暗,和平安寧只是人們的希望,卻從來不是歷史的主旋律。雖然這個小小的聚居地目前只有不過萬的人口,基礎教育還不能算是普及了,至今連一個明確的正式管理機構都未建立,但只要經典物理在這個世界沒有顛覆,改良和進步的步伐沒有停止,五年,十年,十數年之后,這片土地上將出現這個世界唯一的完整工業集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