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的生長環境和工作經驗讓他非常清楚工業生產和文明之間的關系,他在歐洲學習,在非洲和南亞工作,在國內生活和升職,這些經歷讓他大工業生產中蘊含的恐怖力量有足夠的了解。它將絕大多數自然人自覺或者不自覺地納入一個龐大至極的強力體系,每個人作為社會的一份子,在這個主干清晰枝節繁雜,時刻變動的復雜模型中都是零件的一部分,每年數以億計的工業產品被生產出來,堆積起一個人類歷史上最為精細和絢爛的現代社會。
而錯失了搭載上那段工業進程的最后機會,不能進入這個體系的主干部分,被資本的根須深入血脈抽取生命力的國家,地區和個人,這種華美則虛偽而殘酷。
不需要建立精確的數據模型,打斷了自然歷史進程而來的工業革命帶來的海量產品能夠沖垮任何一個國家的經濟,農業國對工業生產的抵抗能力在一百多年前已經由云深所知那個最后的封建王朝證明過了。而隨著這個工業集團的成長而向外擴散的技術,又將在極短的時間內讓那些脆弱的社會結構產生劇烈變動。
圈地運動,販奴戰爭,西進運動第一次和第二次世界大戰,鴉片戰爭在其中甚至算不上重要的片段。云深不是對時代進步所的一切感到理所當然,然后因為無法避免的系列癥結而去否定自己的生活和環境的那種人,他也不是一個欲望強烈,對個人名利和改變歷史都抱有狂熱的人,在那段艱苦的遷徙旅程中,他知道即使不作任何反抗也會被殺戮,看上去富饒美麗的山林也無法阻止饑餓,而在過去,為了生存,病倒的老人會在半夜跳下懸崖,母親會麻木地掐死最小的孩子,而只有四五千人的小群體,不過是這個世界微小的一部分。
當他看向前方的時候,只有一條道路出現在他的面前。
實際上,云深沒有多少時間能用來反省過去,他之所以猶豫,是在再一次向自己確認,在想要控制別人之前,他是否控制住了自己
范天瀾在這段時間為他分擔了一部分事務性工作,但對云深的思考沒有任何干涉。這頭年輕得過分的幼龍自己也是有些事情需要考慮的,理性來說,他應該更多地了解云深的想法,更好地協助他,保護他,維護他的權威,但感性上,他又很難克制自己的控制欲和占有欲,有時候甚至表現得缺乏耐心。
“怎么了”云深從文件上抬起頭,看向他,“天瀾”
從他的手指和手腕上移開目光,范天瀾聲音平靜地說,“沒事。今天的工作就這樣”
“是的,”云深說,“我準備在近期召開系列會議,至少在春耕之前把基本章程定下來,還需要斯卡族長的出席。”
“我會去準備。”他說。
“辛苦你了。”云深說,在他準備離開之前,云深忽然叫住了他,“天瀾,你有什么理想嗎”
他頓了頓,“有。”
云深沒有繼續問下去,他只是露出了一個很淡的微笑,“我想大家都是有的。”
范天瀾關上了背后的門,云深似乎是想從立場各自分化的眾人身上找到一種共性,但他現在沒有什么心情去判斷。血液在血液中沖刷,呼吸的節奏并沒有改變,心臟卻傳來了一種異樣的感覺,他舔了一下齒尖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