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著那瓶東西走了過來,抬起科爾森的下巴,掐住他的雙頰,科爾森用了自己能夠調動的任何肌肉想掙扎,但這點反抗對面前的煉金術師來說不過是輕微的痙攣,他很輕易地打開了他的牙關,把那些火一樣燃燒的藥劑灌了進去。它們活物一樣漫過他的咽喉,沿著食道一路燒灼,直到在腹部堆積成巖漿。
科爾森艱難地喘息著,他的皮膚漸漸變得通紅,那顏色濃重得像是要滲血,然后黑紅色的汗水就真的在的四肢上凝結成滴,隨著人體抽搐的動作向下流淌。
看著一名貴族青年扭曲痙攣變成一個血糊糊的人形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場面,謝爾蓋看向科爾森的目光卻在此時才真正帶上了一些溫度。世界上最美麗的,大概就是生命在生與死邊緣掙扎的時刻,如此地純粹激烈,毫無保留,連他冰冷的心臟都為此跳動起來雖然它其實沒有什么問題,一直都在忠誠有效地維持著他的生命。
這個過程持續的時間其實不算太長,科爾森再度恢復意識的時候,卻覺得像是經過了煎熬一生,痛苦仍在持續,但他有些麻木的身體已經能夠勉強忍耐了,他甚至能夠慢慢地撐起身體,見到了自己如今的處境。這是他一生之中最失態的時刻,在自己最厭惡的人面前。
看著他不堪的表情,謝爾蓋嘴角露出一個冰冷的笑容,“新生命的感覺如何”
科爾森嗆咳著,沒有回答。
謝爾蓋將藥劑瓶隨手一丟,走向這個空曠地下室的另一個房間,“能下地的時候,你就自己走吧。至于現在,我要去冥想了。”
即使知道自己正處于最壞的情況,科爾森還是花了一點時間,才能抑制現在就去殺了謝爾蓋的想法。他在地下室的儲物間里找到了口袋一樣的麻布長袍,用它們勉強遮擋身體之后,舉步維艱地離開了這個噩夢般的地方。陰冷潮濕的地下氣息被他留在了背后,推開那扇木門,他看到了一片銀白的世界。
寒冷的空氣包圍著他,科爾森怔怔地看著大雪過后的城堡,他最后的記憶停留在狩獵之前,那是一個金色的秋天。
他赤著腳走在雪地上,細碎的血痂隨著他的腳步不斷灑落,他的身體漸漸變得麻木,快要失去知覺,不久之后幾名侍衛發現了他,侍女尖叫著奔回城堡,更多的人涌了出來,他們圍住了他,差點直接殺了他,直到幾位管家匆匆趕來,驚訝的眾人才轉變態度給他披上毛皮大衣,攙扶著他,把他帶進燃燒著壁爐的大廳,不久之后他的父親也出現了。
“科爾森”那個總是像熊一樣強壯和兇悍的男人在離他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停了下來,“你現在覺得怎么樣”
“父親”科爾森看著侍女們一根根地擦拭他的手指,“這是怎么回事我睡了幾個月發生了什么事”
“你受了點傷,科爾森。”大公說,他走近了幾步,看著他說,“醫生們都沒有辦法,我只能將你交給謝爾蓋”
“你將我交給他”科爾森問,“你相信他”
“他是最后的希望,科爾森。”大公說,“而且,謝爾蓋是你的哥哥啊。”
然后他的父親大力地擁抱了他,聲音帶著不明顯的哽咽,“我沒想到,你居然真的回來了太好了我親愛的孩子,你不知道我們有多么害怕失去你”
科爾森的四肢似乎還帶著外面的寒氣,他靠在大公的肩膀上,看著遠處墻上的壁畫,慈天使環抱圣子微笑,壁爐的火光映照著她的面龐,那雙綠松石的雙眸仿佛在閃動。他低聲說“我回來了,父親”
長達三個月的昏迷不醒讓科爾森的身體情況變得很差,這種時候,卡塔斯波的溫泉山莊對他而言是最好的修養場所,他在那兒一直待到了春天。而在那段時間里,他的事在各個領地間流傳,幾乎成為一件美談,不受重視的孤僻長子居然在深受寵愛的次子遭遇不幸的時候站出來,不計較任何報酬地挽救了兄弟的生命,對早已習慣混亂的親屬關系和不擇手段的權力爭奪的貴族們來說,那名年輕的煉金術師簡直比死而復生更像一個奇跡。
連負責照顧他的庫爾斯男爵都對他感嘆“如果現在的年輕人有您的兄長一半的高尚,我們的家族至少會比現在繁榮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