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工業聯盟通過新瑪希城與撫松港這兩個基點城市讓舊世界發現它的存在,到今日聯盟已經成長為見者無不位置贊嘆的陸地巨鯨,已經過去了不算短的時間,但兩種文明形態之間的距離不僅沒有縮小,反而日趨擴大正如這些鋼鐵長龍與身著華麗彩衣,以游客而非學習者的角度發表評論的貴族之間的對比。
真是悲哀。
在拂面而過帶著青苗和煤煙氣息的風中,同樣出身貴族家庭,曾以間諜的身份從撫松港到工業城,最后在種種因素之下成為一名記者的赫曼這樣想。
輪軌撞擊的聲響在金屬結構的高架穹頂下回蕩,長龍一般的列車一往無前,人流漫過曲折聯通,有如迷宮的天橋,穿過出站口,來到中央大廳。這座建筑的規模也是同工業城火車總站相稱的宏偉,數以百計的旅客一走進其中,就像魚群散入池塘,一下就不顯人多了。
挑高的屋頂上,大片明亮的光線透過玻璃灑到地面,赫曼在大廳的報刊亭里買了幾份報紙,拿在手里,提著行李走下大廳前方的寬大階梯,穿過廣場,徑直走向公交站。
站在擋雨棚下戴著臂章的志愿者轉頭看了他一眼,輕易就分辨出他身上那種城市氣息,不再管他,而是走向他身后,去詢問那些初來乍到或經驗仍少而顯得戰戰兢兢的旅客是否需要幫助了。
赫曼登上公交車,隨意選了一個座位坐下。車輛很快就啟動,機械的震動通過座位傳遞到身體,看著窗外經過的熟悉景色,他呼出一口氣,直到這時才有“回來了”的切實感受。
對一些初次進入工業城的人來說,這座城巨大得有些可怕了,筆直的寬闊街道,線條規則的巨大建筑,白的墻,黑的鐵,玻璃幕墻是深海一樣的顏色,即使小森林一般到處都是的綠地中和了有些冷淡的工業氣息,人們還是容易在這里產生弱小的感受,因為無論他們在來處是何等尊貴的身份,在這里都沒有意義。
但赫曼喜歡這座城。
它不僅有一種令人著迷的純粹理性之美,并且讓他感覺到力量、規則和守護。
正如聯盟本身。
在車輛到站之前,赫曼已經將當天的報紙大體瀏覽了一遍,一點也不意外地看到了關于近期種種變動的暗示或明示信息。他乘坐的這路公交車會將他直接送去報社,雖然工作多年的赫曼已經在工業城有了自己的獨立住所不過還沒成家,并且時常出差的他在新家居住的時間并不多,這一次也是在回來之前就打了申請宿舍的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