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過了。”賀睢等時筠拿走紅包之后,牽起了他女朋友的手,準備離開了,“那我們下去了。”
這又不是自己的婚禮,只要他們和楚粵打過招呼了,和自己也沒有的什么關系了。
時筠將賀睢的紅包收下,卻看見說要走的人,此刻像是石化了一般站在原地,不解地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
時筠看見了一個坐在輪椅上的人。
輪椅上的人少了一條胳膊和一條腿。
楚恒推著輪椅,將那人推進了包廂里。時筠感覺到全身血液中的紅細胞里仿佛都藏著一根針,它們在經脈系統中刺激著時筠的四肢百骸。
然后流進上腔、下腔靜脈回流至心房,心臟開始絞痛。
血液又經過肺動脈瓣流到整個肺動脈的主干,所以她連呼吸都覺得疼。
賀睢愣住了,他的視線落在那個坐在輪椅上的人身上,突然感覺到肩膀被人撞了一下,是時筠路過他,跑開了。
他將視線收回來,然后調轉步子追上了時筠。
包廂后面沒有什么人會經過,賀睢第一眼并沒有看見時筠,只能聽見她的哭聲。
看了好一會兒,才在一個漆黑的電梯門口看見她。
她躲在昏暗里,背靠著墻,蹲在那兒。
就像是三年前葬禮結束后第二天那個清晨一樣,他一開門就看見了在他們家門口蹲了一個晚上的時筠。
時隔三年多了,賀睢再一次看見時筠這副樣子,已經一千多天了。
一樣的哭泣,一樣撕心裂肺的難過,一樣的……這副樣子這些情緒還是因為他哥而產生。
賀睢走到時筠旁邊,扯了扯褲腿,然后慢慢蹲下身,抬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別哭了。”
太難了,她搖頭,她做不到。
寧雁易跟了過來,只看見蹲在那邊手掌心撐著額頭在落淚的時筠。
以前看電視劇的時候能看見那些女演員像是落珍珠一樣,一個個眼淚掉下來。時筠這會兒也差不多,那眼淚就像是斷了線的珍珠。
她肩頭顫動著,難過就像是塵封許久的閣樓里的灰塵,蓋在閣樓里的每一寸地方。
寧雁易知道得也不多,看著時筠那樣子,她有些手足無措,安慰人也不知道從什么地方開始安慰。
時筠哭了好久才緩過來,然后朝他們揮了揮手:“你們先走吧,我一個人緩緩就好了。”
難過悲傷到一定程度需要安靜。
她不想自己這副狼狽不堪的樣子被人看見。
賀睢明白,他沒有再安慰她,如果別人的語言說兩句她就能好起來,那么這三年里,她就不會把自己折騰成這個樣子了。
他起身,嘆了一口氣。
寧雁易走過去,挽著賀睢的胳膊,看著蹲在那里的時筠有些于心不忍。
時筠強顏歡笑,扯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沒事了,真的沒事了。你們兩個不是也要去吃飯了嗎?賀睢你趕緊走吧,和你女朋友家長吃飯,你別遲到了……”
賀睢這才和寧雁易離開。
寧雁易好奇是怎么一回事,賀睢欲言又止,隨后有些哽咽:“我哥是為了掩護隊友撤退時候犧牲的,剛剛那個坐輪椅的男人就是那個隊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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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著他們走遠的背影后,她這才注意到不遠處的電梯門不知道什么時候打開了。
一個人站在電梯的光亮里。
萬年不變的allblack,手腕上和脖子里帶著銀飾品,還有左手上的袖套。他右手拿著手機,視線落在她身上。
他居高臨下俯視著蹲在那里的時筠,看著她,也不說一句話。
還是時筠率先錯開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