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的手術被安排在了九點鐘,張光煒一直呆到了下午晚上才走。時筠吃過晚飯后開始準備他手術完后需要的東西,一件件檢查好。
到了晚上十點他還是沒睡覺,也不玩手機。
模樣看上去不算緊張。
時筠把手里的醫學雜志放下的時候,正好看見他偏過頭去看窗外的天空。
窗簾沒有拉起來,玻璃上沒有蛾子,只有一輪月亮剛剛從云層后面顯露出來。
“還不睡?”時筠也看向窗外,“害怕了?”
魏樅應:“不是。”
害怕倒是不至于,頻繁地受傷甚至讓他有點習慣了。只是會擔心手術的成功率,萬一手術失敗了,變成了個瘸子,會不會太難看了?
說不定也會發生什么醫療事故,萬一沒了呢?
那么幺圈能不能找到新的主人?她……會不會像是懷念那個人一樣懷念自己呢?
時筠在陪護的沙發上躺下來,將期刊雜志像是毯子一樣蓋在自己身上,側過身。突然一下子病房里的兩個人都沉默了。
護士進來讓魏樅應簽了幾份文件,隨后沒有再打擾他們休息。
今天一個沒有死鴨子嘴硬,一個也就沒有針對他一般的咄咄逼人。今晚是三年后相逢以來最和諧的一晚上。
時筠躺著的沙發比他的床矮了一些,他又偏頭看著窗外,導致時筠看不見他的表情。兩只手疊在一起枕在臉頰下,她打了一個哈欠。眼睛里沁出一些生理淚水,困倦襲來,連帶著她的聲音都虛了一些。
“那你在不開心什么?”
不開心什么呢?不開心每次動手術的時候,在文件上簽名的都是自己。自己為自己承擔風險,其實那些文件他甚至都沒有看懂。只是按照護士和醫生的指示在需要簽字的地方簽字。
那些家屬簽名那一欄也是自己的名字,他莫名還是會有些失落。
魏樅應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反問他:“你會想阿姨嗎?”
“會啊。”時筠講到這里從沙發聲起來,頭發有點亂了,她頭發將它們別在耳后。期刊上身上掉下來,她隨手拿起來,丟在旁邊。
他也終于沒再繼續看窗外了,將視線落在她身上。
魏樅應頭一回和她說起分開的三年里的事情,包括他那天去了新加坡見到了很久沒見的媽媽還有那個同母異父的妹妹。
告訴她自己那段時間狀態很差,美國日本中國,三個國家飛來飛去。為了一場球賽專門跑去一個國家看,看完之后又去另一個國家看另一個比賽。
時筠其實明白他為什么現在不愿意輕易地復合。
曾經他所以為的那些堅定真摯的感情,其實不堪一擊,全是欺騙。
四周很安靜,他難得說話也細聲細語:“其實,我還有一個問題。”
“嗯?”
魏樅應目光微顫:“如果不是因為被我知道了賀睢和你的關系,你是不是打算瞞我一輩子?還是你壓根沒有想過一輩子,就覺得能瞞一時是一時?”
不是每一個問題都有答案,感情的問題不像是數學問題,總會有一個標準的答案。
時筠抱著腿,將下巴擱在膝蓋上,剛別在耳朵后面的頭發又跑到了前面去了:“我當時想著等我們有了一定的感情基礎再告訴你,我沒想到你會這么喜歡我。魏樅應,你相信我,這次真的是真的。崇州那次地震之后,我真的喜歡上了你。”
表決心一般的發言,在對視了三秒之后,魏樅應將被子一扯,蓋到下巴上。不是什么羞怯嬌俏,他直接把眼睛閉起來了。
“靠,魏樅應你居然選擇睡覺來逃避?”時筠拿起丟在旁邊的期刊雜志砸他,“你剛剛一副要和我徹夜長談的模樣,我還以為你準備和我復合呢?其實你就是緊張害怕,你還不承認?”
裝死裝得很徹底,激將法也沒有成功讓他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