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謝喬喬的動作,張雪霽不由的郁悶:“你不會要告訴我,你其實也會彈這個吧?”
謝喬喬收回手,搖頭:“不會,只是沒有見過,所以想碰一下試試。”
“剛剛岑長冬跟我談起他娘子的事情,我才驟然想起凡人和修道者有著壽命長短的差距。修道者只要過了金丹,便可容貌永駐,但凡人卻會日漸衰老。”
張雪霽一愣。他偏過頭看著謝喬喬,很意外的,謝喬喬居然也剛好在看他,她那雙濃黑色的眼瞳里面,清晰的出現了張雪霽的倒影。
一個年輕俊秀的少年人。
畢竟這具身體才十五歲,又怎么可能不年輕呢?
張雪霽把琴弓放下來,也學著謝喬喬的姿勢,兩臂圈著曲起的雙腿,下巴靠在膝蓋上,眼眸眨也不眨的望著謝喬喬。
沙漠里挾雜著沙子的夜風吹得她臉頰邊的碎發不斷飛舞,她額前的劉海全部被一枚白色的蝴蝶發卡別了上去,露出狹長的柳葉眉,冷俊的丹鳳眼,眼尾略往上挑,像承著月光的劍刃,像冰冷的鐵器。
那枚發卡上面串著三枚大小不一但外形頗肖蝴蝶的白色貝殼……準確來說,那也不是貝殼。那是深海之中斯特勒氏隱石鱉死亡后,被海浪沖刷到海岸上的殼板。
現在這幾塊小小的骨頭,從深海到沙漠,在月光之下,邊緣泛著彩虹一般的光澤。
張雪霽放下二胡,長嘆了一口氣,又微微彎著眼眸笑:“喬喬,修道者也會老的,他們只是讓容貌留在了年輕的時候,但時間對每個人都很公平;有些人即使永遠維持著十八歲的臉,但時間已經在他們的性格,習慣,甚至身體記憶里面,都留下了痕跡。”
“就算還是十八歲的臉,但人永遠不會是十八歲的人。”
謝喬喬抿了抿唇,有些不高興,低聲:“可是修道者能活很久,凡人卻只能活百年,有的凡人連百年都活不到。”
張雪霽:“……你是擔心我在百年之后死去,只留下你一個人嗎?”
謝喬喬垂眼,拒絕回答張雪霽這個問題。她拒絕的方式也很直接,就是立刻把腦袋扭過去,不看著張雪霽,只留下一個冷冰冰的側臉對著張雪霽。
她平時總是表現出和年齡完全不符的早熟與沉穩,即使是混在比自己更年長的人群中,也會輕易成為他人依賴的對象。像這樣孩子氣的行為,少之又少。
雖然知道這是謝喬喬不高興的表現,但張雪霽仍舊莫名的感到高興,甚至還有些手癢。他頭一次有點煩這個世界上只有留影珠而沒有照相機,又或者說他的膽子如果能更大一點,現在就有可能上手捏一下謝喬喬的臉。
他想捏謝喬喬的臉很久了,就是沒有膽子執行。雖然在午黎等人的眼中,張雪霽光是能坦然自若的站在謝喬喬身邊和她談話,就已經是勇氣可嘉了。
可誰能想到,他腦子里還能想更大膽的事情。
謝喬喬把頭扭過去之后,半天沒有聽見張雪霽的聲音。她蹙著眉,過了好一會兒,又慢吞吞的把臉轉回來,眼眸直視著張雪霽。
張雪霽個子高,骨架也大,就算是學她姿勢蜷起來坐著,坐在她對面,也明顯比她體積大了一倍。少年微微塌下的寬瘦肩膀上落著月光,那雙眼尾下垂,總是親切無辜的眼,也眨也不眨的注視著謝喬喬。
謝喬喬蹙眉:“你不說了嗎?”
張雪霽無奈:“我看你好像生氣了。”
謝喬喬蹙起的眉溫吞放平,語氣平淡:“我沒有生氣。”
“真的嗎?”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