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生氣?”
“……沒有。”
她板著臉,回答稍微慢了幾秒,眉頭不自覺的,又微微皺起來了。張雪霽忽然整個人往前傾,抬手,手指輕輕一拂謝喬喬的眉心。
眉心對于人類——哪怕是對于修道者來說——也是相對十分脆弱的地方。那塊單薄的皮肉緊貼著骨頭,后面就是精密的大腦。當不屬于自己的手指忽然落到眉心時,謝喬喬身體本能的繃緊了,肩背拉直,手背上青筋跳了下。
但她沒有動手,只是手指有些不自然的動了動,隨即又垂眼,任憑張雪霽手指落到自己眉心。
張雪霽動作很輕,像是撥弄一片蝴蝶翅膀那樣輕。他能感覺到自己手指觸碰到謝喬喬額頭上溫潤的皮膚時,從謝喬喬身上瞬間迸發出來的威脅感。如同一只被碰了額頭的老虎,本能的發出威脅的訊號。
但張雪霽并不覺得害怕。他只是想——要是能更早遇到喬喬就好了。要多早遇到她才不會覺得遺憾呢?
這個問題張雪霽也想不明白。他只是想早點,更早一點,與她認識,與她一起走那些路。
他撫平謝喬喬皺起的眉心,隨即垂下手臂,手背碰了碰謝喬喬的手背。沙漠里入夜之后溫度就驟然降下來許多,張雪霽的手背也變得冰涼,但是兩人手背相貼時,又會感受到一絲溫暖。
謝喬喬垂著眼,不語,在張雪霽手要收回去時,她卻忽然手腕一轉,抓住了張雪霽的手指。
謝喬喬自己經常握劍,也做各種雜務,手掌雖然小,卻絕對和細嫩二字不沾邊。但她抓住張雪霽手指時,仍然感受到些許男女骨架上的差異。
她慢吞吞抬起眼皮,濃黑色的眼眸再度直視向張雪霽。
張雪霽也牽住了她的手。這次不再是單純的,誰抓住了誰的手——很自然,又沒有絲毫突兀的,他們十指相扣,掌心緊緊相貼。
手掌心上還有一些沙子,那些沙子也被壓在他們相握的手中。張雪霽的手指摩挲了一下謝喬喬的手背,動作里透著明顯的珍惜與喜愛,他的眼眸清澈的倒映著月亮,月光好似一片一片翹起邊角的銀色亮片,落在他眼瞳里。
張雪霽:“說實話,我沒有想那么多……關于壽命長短的問題。至少就現在而言,我們還沒有到需要思考這些問題的時候。現在不是還有很多別的事情要做嗎?你還沒有取回自己的劍心,也還沒有為自己故鄉的人報仇,我也還沒有找到回家的辦法。”
“喬喬,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我現在沒有余裕去想未來。”
他坦然的承認了自己只是一個能力有限的普通人,既不自卑,也不強大。但不知為何,謝喬喬被他這樣注視著,原本因為岑長冬的話而焦躁不安的心,卻突然安靜了下來。
她握著張雪霽的手,沉默許久,忽然低聲道:“我想跟你在一起久點。”
張雪霽彎彎眼眸,笑容燦爛:“那我也想跟你在一起很久。”
“letthisbemylastword,thatitrustthylove.”
謝喬喬聽不懂英語,疑惑的看著張雪霽:“什么意思。”
張雪霽故意:“讓你多喝熱水的意思。”
謝喬喬:“……有沒有人和你說過?”
“說過什么?”
“你很記仇。”
張雪霽笑得有點坐不穩,沒有牽著謝喬喬的另外一只手撐在沙地上,樂呵呵的回答:“挺多人夸過我記性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