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來請一次神吧。”
恍若夢境照進了現實。
時間一幀一幀慢鏡頭播放,一秒鐘切割成了六十份,無限地拉長。
時隔十八年的銷聲匿跡,女神終于再度聽見了人們的祈禱。
那一幕的神跡,邊河星上的所有人,哪怕只是驚鴻一瞥,便深深地烙印進了靈魂里,這輩子無法忘懷。
謝寒關忘記了出聲,軍部忘記了整備,平民忘記了撤離。
不論身份,不論老少,都像是要把脖子擰斷一般仰起了頭,呆呆地凝望著遠方的天空中那一抹虛影。
擴散開來的惡瘴正在迅速逼近,但是人們都仿佛忘了這是生死危機的關頭,雙腳牢牢地釘在原地,寸步不動。
滴答。
誰的清淚兩行,無聲無息地落下,浸潤了土壤。
不諳世事的孩童抱著母親的胳膊,頗為不解地看著捂嘴哭泣的母親,孩子搖了搖她的手,稚嫩而天真地問道“媽媽,那是什么呀”
孩子沒有得到回應,而是聽到了沉悶的噗通一聲,他的母親淚流滿面地彎下腰來,朝著那道瑩光的虛影膜拜了下去。
這宛如某種訊號,有第一個帶頭,接下來便是第二個、第三個此起彼伏,重重地跪拜在地。
遠遠看去,烏泱泱的一片都矮了半截。
似有嗚咽聲傳來,熱淚盈眶。
孩童茫然地四處環顧,與他差不多年歲的孩子們都帶著相同的迷茫,但他們很快就被自己的父母按著頭壓了下來,唯恐有一絲不敬。
直到這時,孩童才聽到了母親哽咽的小聲回答。
“那是女神啊。”
那是他們失落了十八年,杳無音訊的女神大人。
即使那只是一個虛影,但是誰又會認錯呢
他們曾以為被女神拋棄了。
痛苦過、迷茫過、甚至有不少敏感的藝術家們為此郁郁而終,像是失去了生命的道標。
帝國無法離開女神,正如嗷嗷待哺的孩子無法離開自己的母親。
帝國的星民們還遠遠不到脫離了女神,也能獨立成長的地步。
軍部的將士們也佇立不動了,他們遠眺著那個方向,第一次在元帥的指令下達后沒有回神,他們身著統一軍裝,整齊劃一地抬起手來,對著那道虛影敬了標準的軍禮。
謝寒關是離得最近的,也是感受最深刻的。
他只是恍然間聽到云柚那一聲“請神”,接著便是讓他的心臟過電般的顫栗。
凍結在他虹膜處的一層冰色,此刻乍然破碎。
他看不清那道虛影的身形,她全身都像是蒙在了薄紗之下,但氣息柔和若春風,圣潔的光折射大地,悄然化開了那濃重到讓人喘不過氣的惡瘴。
唯有女神能凈化這一顆星球。
謝寒關垂下頭來,緩緩地屈了身,以一種極其虔誠的姿態單膝跪地,默然無聲。
他再一次見到了他的信仰。
帝國實在枯竭太久了而今女神重現,即便只有一道虛影,對于干渴了太久的人們而言,也如天降甘霖,讓他們趨之若鶩。
這是甘甜的活水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