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令窈一頓,她猛地睜開眼睛,道“如此便合理了,他要么是漁民,會來往宛平和通州兜售魚貨,要么就在宛平有正經營生,搬運貨物不會被人懷疑。但那只是十四年前,待到如今,他把拋尸的地點換回了宛平。”
“因為他不能再兩地來回運送尸體,通州的白河段已經少有穿過,兇手若是突然乘船進入通州,反而會惹人懷疑,而且經過十四年前的案子,通州的大小花園都已廢棄,他想要拋尸也無處可去。”
所以他現在殺人之后,只會把尸體扔在宛平。
宛平此時正巧要開燈市,游客本就比以往多,生面孔一多,尋常百姓記性便不會那么好,看到陌生面孔也不會如何生疑。
可以說,兇手選的這個日子實在太好了。
也太討巧了一些。
姜令窈瞇了瞇眼睛,她道“如此說來,時隔十四年,兇手或許因為體弱或年老,或許膽子變小,他比以前要謹慎得多,沒有當年那般果決,也沒有當年那般挑釁官府。”
在第一起命案惹得燕京朝野上下震動后,他竟敢在同一花園拋尸第一次,當年兇手的果斷和膽大確實令人震驚。
段南軻道“今時不比往日,他更小心謹慎,卻忘了他的改變也是一條線索。”
姜令窈嗯了一聲,她緩緩起身,低頭看向段南軻。
兩人剛剛還似鬧了別扭,這會兒一談起正事,就把剛才那些不愉快都忘了個干凈。
“段大人,我想再去一趟靜夜花苑,看一看現場。”
段南軻便利落起身,道“好,我陪你去。”
兩人一路出了審訊室,段南軻叫來裴遇,叮囑道“你把剛才杏花嬸供述線索交給趙大人看一看,大人應當知道要如何搜尋,增加人手查詢過往卷宗,在天佑六年、七年和八年三年的卷宗中尋找幾名死者和有關線索的姓名,另外開始著手調查那三年的死亡名錄和失蹤名錄,著重查榮娘、秀紅、秀盈等人。”
裴遇立即道“是,大人放心,已經從京師調集人手,今晚應該到。”
錦衣衛若想查案,還沒有查不出結果的,這案子既然讓北鎮撫司碰上,那就必然不可能放任不理,即便興師動眾加派人手,段南軻也必要一追到底。
段南軻這邊安排錦衣衛時,姜令窈便匆匆去了一趟書庫,她同沈素凝又低語幾句,道“待得本案告破,我們一起查卷宗,總能看到線索的。”
沈素凝點點頭,揉著脹痛的額角回了書庫。
待回到審訊室前,楚朽年才領著杏花嬸回來,杏花嬸顯然又剛哭過一場,她眼睛已經腫成核桃,面色慘白疲憊,明明三十幾許的年紀,鬢邊卻已經有了風霜。
杏花嬸見了姜令窈,張了張嘴,卻無法多說一句。
楚朽年快步來到段南軻身邊,對兩人道“大人,喬大人,杏花嬸指認死者就是小珍。”
心中雖還抱著一線希望,眾人也知小珍怕是兇多吉少,不過如今小珍終于也有人認領,待得破案,大抵也能有身后之所。
段南軻讓楚朽年送杏花嬸歸家,一邊領了一隊人,同姜令窈一起往靜夜花苑趕。
路上兩人又重復沉默,姜令窈遙遙看著偏西的落日,還是低聲道“下午時候是我莽撞,我同段大人道歉,還請大人勿要見怪。”
她在說自己誤會段南軻的事。
姜令窈就是如此,外人只能看到她愛慕虛榮,驕縱蠻橫的一面,卻只有親近之人才知她是個知錯能改,利落大方的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