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雙手,抓著方向盤,緊緊的。
從他學會開車開始,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緊抓方向盤的時刻。
他在緊張什么?在難過什么嗎?
可是,有什么好難過的呢?
她做出了選擇,她選擇了對她好的人,這不就足夠了嗎?正如這么多年以來,他只希望她可以找到一個真正愛她的人,而不是和他這樣綁在一起無法幸福。
那么,現在不就好了嗎?還有什么想來想去的呢?
不想了,曾泉,不該想了。
他不是也想要自由嗎?他不是也想要有個人真心愛他這個人,而不是和他組成這種政治婚姻嗎?這樣,不是很好嗎?
他們離過婚,不止一次。他提出過一次,她也提出過一次。之前的兩次,都是被各種各樣的理由給勸了回來,唯一重要的理由,就是他的前途,他的未來,集團的未來。大家需要他和方希悠的這一場婚姻來維護整個集團穩定,他們的婚姻,就是這一場合作的壓艙石。有太多人需要他們的婚姻了,而最不需要這一場婚姻的人,恰恰是他們兩個人自己。
這樣很好,很好,真的,解脫了!
一個急剎車,曾泉突然停住了車子,好在后面沒有車跟上來,要不然真的就一下子撞上追尾了。
車子,停在路中間,就那么停著。
雪花,現在的雪,真的變成了漫天飛舞的雪花,飄飄灑灑包圍著他的車子。
他的雙手,抓著方向盤,他笑了。
是啊,他解脫了。真的,解脫了。
從今以后,他不用再為自己這么多年無法愛上方希悠而內疚,不用再為她的悲傷而自責,不用再為自己曾經的感情而莫名其妙——是的,他有點莫名其妙,對于自己怎么會喜歡她,而又忘記她——是啊,到底,是為了什么?為什么曾經喜歡她,而后來又,不喜歡了呢?
他不知道為什么,可現實,他很清楚。
為了保住蘇凡,保住那個無辜的人,保住那個重新點燃了他生命的蘇凡,他必須和方希悠結婚,必須完成這一場政治聯姻。畢竟,這是注定的事,他和方希悠的婚姻,這是命中注定的。不管遲早,他們必須結婚。只是,沒想到,他們的婚姻,會從產生之前就破滅了。
很好,這樣很好。
他不在乎妻子給自己戴什么綠帽,那種事,有什么好在乎的?她有她的自由,他也有他的,何況,何況他們之間,早就沒有了彼此呵護的感情了,不是嗎?
男人,對妻子的出軌產生憤怒,大抵兩個緣由。第一,是為了面子,因為面子的緣故,不能允許妻子給自己戴綠帽。第二,就是太愛妻子了,愛到不可理解她的行為的地步,而這種愛,或許并不是女人想要的,更大程度只是占有的成分。
而他呢?他的面子需要她來維護嗎?他,無所謂,真的,他和她,看起來是夫妻,可是,很早以前就是各自獨立的個體了,除了兩個人背后的兩個家族需要他們維系之外,他們的小家庭,早就破裂了。他,不需要她來維護他的面子!
那么,就是太愛妻子嗎?他,愛方希悠嗎?以前,愛過,喜歡過,動心過,可后來——在發生了那么多事,在彼此傷害這么多年后,還愛嗎?不愛了,早就,不愛了。
既然兩個理由都不占,他還會憤怒嗎?不會!
他閉上眼,雙手抓著方向盤,車子,靜靜地停在路上。
周圍的車子,從他身邊開了過去,不明所以的。
雪,繼續下著。
深深的夜,這樣的夜,萬籟俱寂。
“夫人——”一個男人的聲音,傳入方希悠的耳朵。
方希悠起身,看著眼前的這個陌生人。
男人看著眼前淚流滿面的方希悠,也是滿心震驚。
他是見過方希悠的,畢竟是很早就跟著曾泉的人,即便方希悠沒有注意過他,他也是見過方希悠的。那個端莊典雅的方希悠,怎么會這樣?
“夫人,外面太冷了,您到屋里喝點熱茶暖暖身子吧!”管家道。
方希悠沒有說話,失神地走進了眼前的屋子里,走進了那個溫暖光明的屋子里。
管家忙關上門,給她倒茶。
“夫人,您喝點熱茶——”管家忙端著茶杯到她面前。
方希悠坐在沙發上,久久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