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問彼得為什么在這里,也沒有問他是被什么人弄成這樣的。因為這種事實在太常見了,幾乎有一大半的美國學生都會遭受這樣的事,區別只是手段的惡劣程度。
還沒將那些膠帶和布條清理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突然朝洗手間不斷靠近,還夾雜著人聲:“老師,就是這里,我剛剛看到這里有個男生在里面”
貝爾納黛特明顯察覺到彼得的身體因為這個聲音僵硬了一下,她使勁拽了拽那些纏繞拉伸成細線的膠帶和布條,發現它們紋絲不動,于是她起身去將廁所隔間的門關上。
做完這一切后,她又折回來,近乎無聲地對彼得說:“千萬別說話。”彼得點點頭,試著把手從那些攪成一堆的玩意兒里掙脫出來,卻只是在自己的手臂上勒出越來越深的紅痕。
貝爾納黛特想了想,伸手按住彼得的頭讓他不能回頭看。影子無聲攀爬上她的手指,變成鋒利纖薄的刀刃,一下子挑開了那些膠帶布條。
腳步聲已經臨近門口,彼得朝窗戶看了看,絕望地發現被防護網封閉了個嚴嚴實實,根本不可能爬出去。
貝爾納黛特見狀,將他的書包從地上撿起來遞給他,讓他暫時躲在隔間大門和墻壁的夾角凹陷處,自己則掀開馬桶的蓋子,然后在彼得一臉震驚的注視中就這么坐了上去,雙腳勾在一起懸在地面上微微晃著,裸露在牛仔褲外的一截腳踝纖細蒼白。
“就是這里。”門外傳來一個女孩驚恐的聲音。
彼得緊緊貼著背后的冰涼瓷磚,恨不得能瞬間隱形或者融入到墻壁里去。他感覺有冷汗順著自己的脊背流淌下來,浸透在薄薄的襯衫上,帶來一種格外黏膩的不舒服,夕陽穿透窗戶照射在他的皮膚上,有種幻覺般的刺痛。
外面的老師敲了門,“有人嗎”
彼得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然后便聽到貝爾納黛特用一種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的平淡聲音說:“抱歉,有人在。”
女孩的聲音質地平滑尖脆,帶著種獨特的清冷,落在耳朵里的時候,讓彼得很不合時宜地想起了那罐冰凍檸檬水,聽不出任何波動和情緒。
“隔壁可能空著。”貝爾納黛特接著補充。
“請問,你進去的時候,隔間里是空的嗎”一開始的那個女聲有些驚訝地問道。
貝爾納黛特依舊很平靜地回答,“不是的話我也不會進來了,我想沒有人會喜歡上廁所還被人旁觀吧,怎么了嗎”
“奇怪”
“我很快就好,要不你等一下”
“不用了,沒事的。”敲門的那個老師說完,帶著女孩離開了。彼得聽到那個女孩一路上都在向老師重復她真的沒有看錯,之前確實有一個男孩在那個廁所里。
過了一會兒,等再也聽不到任何動靜以后,貝爾納黛特才從馬桶上跳下來,看著彼得說道:“我出去看一下,你先別出來。”
很快,她重新折了回來,懷里抱著那把大黑傘,淡淡地說:“你可以走了,外面沒人。”
彼得徹底松了一口氣,跑出女廁所的動作快速到就像在百米沖刺那樣。
然后,他停在樓梯口,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也許不該這樣頭也不回地跑掉,至少應該先給幫助了他的女孩道個謝才是。
他摸了摸因為窘迫和疾跑共同作用而變得微熱的臉,等著沒一會兒便同樣走出來的貝爾納黛特,非常認真地向她說了一聲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