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許多次,她都看到彼得站在貝爾納黛特的病房前,希望能夠進去見見對方,卻又被瑪德琳略帶歉意地告知她現在不想見任何人,也幾乎不跟任何人說話。
“我想,等過段時間貝妮好一點以后,你再來看她會比較好。”瑪德琳說,“她現在的樣子,就算你跟她說話,她也不會有反應的。”
“好的,那,那我下次再來。”彼得輕輕點下頭,聲音里有種掩飾不住的,類似哭腔的僵硬沙啞,眼眶濕紅。
梅試著安慰他,讓他別一直這樣消沉下去,可惜效果并不好。
尤其照顧一個傷重的成年男性,比照顧貝爾納黛特這樣傷勢相對輕一些的年輕女孩要勞累得多。白天彼得不在的時候,梅一個人總是會格外疲憊。
好在本杰明和貝爾納黛特的病房挨得很近,瑪德琳可以時常過來幫忙。有時換做她忙不過來時,梅也總會在做飯時將貝爾納黛特的份也一起準備好,還會幫她仔細換藥和陪同做各種檢查。
兩家人就像之前一樣,彼此照應著。
而自從有了初步的恢復希望,漸漸的,貝爾納黛特的情緒也開始明顯好轉起來。
曾經那些因為自己有可能再也無法成為職業舞者而滋生起來的種種怨恨與絕望,也在影子和瑪德琳,還有本杰明的耐心開導下一點點疏散開。
一味折磨自己是沒有用的,她還活著,傷勢恢復得很好,還有跳舞的希望。本杰明也還活著,這是最好的結果了。
“我當然無比希望你能繼續跳舞,貝妮。但即使不能也沒有關系,因為生活中精彩且迷人的東西不僅僅只有芭蕾。”瑪德琳曾經在她最絕望的時候擁抱住她,輕聲細語地對她說,“我曾經和你一樣,以為無法重返那個最輝煌的舞臺就是失去了所有希望,再加上那些隨時會出現的獵手逼迫我不得不離開我的家鄉。
那段時間我忽略了你的母親,忽略了我的家庭,我怨恨周圍一切的人,變成了我現在想起來最討厭的那個樣子。可我最終還失去了我的女兒和家庭。”
“去看看你擁有的,親愛的。它們遠遠比芭蕾要豐富美麗得多。”
“你可以消沉,可以自暴自棄,可以發脾氣不理人和摔東西,都可以。但是答應我,新的一天太陽升起來,什么都是新的。”
“我愛你,貝妮。永遠如此。”
已經發生的事永遠無法改變,人也不能永遠沉溺在這樣無能為力的絕望中,將其他一切也丟棄開。這注定是個漫長而痛苦的適應過程,貝爾納黛特一直在咬牙堅持。
周末的一天,她剛結束每日的例行檢查回到病房,忽然看到門口站著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塞萊斯特”她有點驚訝。
被叫到名字的少女轉頭看著她,臉上掛起一個燦爛的笑容“我直覺你應該是在這間病房,看來我沒猜錯。”
這是能靠直覺猜出來的嗎貝爾納黛特感覺自己很難相信她的話。
面對再次關于她時常會展現出的,在具體事件上所擁有準確到類似預言一樣的直覺的詢問,塞萊斯特這次沒有再轉移話題,而是很直接地承認了她和貝爾納黛特一樣都是有著某種奇特能力的人。
“我知道你的能力是操控影子,這是我根據你的行為觀察出來的。”塞萊斯特打開電視增加音量,免得被外面的人聽到她們的談話。
然后,她拿起一個黃桃開始削皮:“而我的能力是預知性直覺,或者說第六感。”
“預知未來”貝爾納黛特愣了一下,回想起那天她莫名告誡自己晚上有雷雨,出行需要小心的話,“所以你知道我和帕克先生會出事”
塞萊斯特搖搖頭:“不,這并不是預知未來。我無法做到那么精確,所擁有的只是一種絕對不會出錯的強烈直覺,比如今天會走好運或者壞運,再比如會有出乎意料的事或者極度不好的事發生等等。那只是一種感覺,但我不會知道具體事件。”
“聽起來就像占卜一樣。”她喃喃著,“所以那天,你其實是知道我會遇到不好的事,但不知道是車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