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絕對的相似和反差讓她覺得格外矛盾,不知所措,但本能中的強烈抗拒一直在源源不斷地冒出來。還包括那種激烈到近乎尖銳的恐懼情緒。
這仿佛是一種被莫名其妙刻在她身體里的不自覺反應。只要奪心魔稍微接近她一些,她就會立刻害怕到僵硬。
像是蜘蛛。
貝爾納黛特有些恍惚地這么想著。
雖然眼前的奪心魔是人形,還有著她最熟悉的臉孔,但那種極其類似于蜘蛛這種她最畏懼的可怕生物的感覺卻怎么也掩蓋不了。
還在她沉默時,奪心魔伸手輕輕捏住她的手指,動作自然到像是已經這樣做過無數遍,指尖劃過貝爾納黛特的掌心,將她的手完全握在手里,指腹緩緩蹭著她手腕內側的細膩肌膚,接近撩撥的曖昧。
忍住下意識想要抽回手的動作,貝爾納黛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暫時不要做出任何可能會刺激到對方的行為。
這樣的順從似乎起了效果,他愉快地湊近過來,身上有種非常奇特的寒冷氣息,讓人無法形容,也非常不舒服,連呼吸都不敢太急促,害怕這種寒冷會將氣管凍傷。
“我很愿意回答你的任何問題。但在這之前,我們得先把你的傷口處理好。”他說著,一縷細小的黑色藤蔓迅速爬上貝爾納黛特的腳踝,看上去一副乖巧無害的模樣。
她連忙想要掙脫,卻被對方動作輕柔地按住,聽到他說:“別動,貝妮,只是幫你修復傷口而已,不會痛的。”
藤蔓尖端裂開長有尖牙的肉紅色口器,逐漸有類似膠體般淺灰色的粘液從里面分泌出來,還想往她膝蓋上的傷口處湊,看上去就像一條漆黑的毒蛇纏繞在她腿上不斷蠕動。
過于驚悚的畫面,讓貝爾納黛特立刻回想起霍普警長曾經的警告這種藤蔓是逆世界生物圈最底層也最常見的東西,除了釋放毒素,哺育幼年怪物,還會將狄摩高根的幼體寄生在人或者任何活物體內,讓宿主成為幼體初步發育的養分。
眼看那張淌落著黏液的細小口器就要吸附上自己血肉模糊的傷口,她頓時感覺自己再也裝不下去,全身的雞皮疙瘩都在爭先恐后地冒出來,強烈的反胃感讓她想都沒想就拼命拒絕:“不我不需要這個,我也不要處理傷口拿開它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影子不受控制地隨著她情緒的失控而突然爆發開,將藤蔓削斷丟在一旁,鋒利薄刃擦過奪心魔微微側開的臉,劃出一道淺淡傷痕又很快愈合。
藤蔓迅速退縮開。他伸手摸了摸剛才被影子割傷的地方,意料之外地沒有任何要發怒的跡象:“你在流血,貝妮,這些只是止血和修復傷口用的。”
“不,我不需要這個。謝謝謝謝你的幫助,但是我不需要這個。”她不知道如果道謝會不會讓對方放過她的不禮貌與誤傷,但她想不出別的可以說,所有力量都拿來維持自己搖搖欲墜的冷靜。
好不容易從藤蔓中抽回來的腿還在發抖,鉆心的疼痛被她咬牙堅持著忍耐下去,額頭冒出細小冷汗,臉上毫無血色。
“你不用和我道謝,或者道歉,都不用。”他說,然后又補充,“我們之間不用這么生疏。”
過于熟悉的話,讓貝爾納黛特被一種尖銳的荒誕感深深擊中。
這是彼得曾經許多次對她說過的,一字不差,只是語氣與神情不同。
記憶里的少年帶著陽光般純粹燦爛的干凈與溫暖。而面前的奪心魔,他的表情,視線,存在,動作,都讓她感到一種難以掙脫的窒息感,像是無浮力的水流不斷淹沒著她。
為什么會這樣
她再次感到疑惑,為什么他會忽然蘇醒過來,然后又變成彼得的樣子
“看起來我得為你找一位醫生。”奪心魔說著,抬起手示意,一旁的狄摩高根立刻起身朝通道處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