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句話貝爾納黛特沒說出來。因為她看到在自己明確表示拒絕以后,081就滿臉發愣地望著她,強烈的失落與難過不加掩飾地從他那雙溫暖漂亮的眼睛里流露出來,濃重而脆弱。
沉默片刻后,他再次開口,聲音不像剛才那么愉快輕盈,而是充滿小心翼翼:“為什么”
要跟一個孩子解釋昵稱和關系親近的話題是很困難的,貝爾納黛特最終選擇了另一個比較折中的回答:“因為其他人聽到會覺得很奇怪。”
“他們不會這么叫你嗎”
“不會。”事實上,除了遠在西雅圖居住的外婆,也是她在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以外,沒有人會這么叫她。
“所以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你還是稱呼我為教授,或者瑞恩女士。”
081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臉色并沒有緩和多少,明顯的受傷感仍舊縈繞在他眼底,讓他習慣性抓了抓自己的手臂,碰到剛才抽血的地方,立刻嘶一聲,疼得皺起眉頭。
他似乎體質不太好,即使已經得到過合適的按壓處理,這樣簡單的抽血還是會在他皮膚上留下明顯的青腫痕跡。
事實上,在他來到奧斯本實驗室后沒多久,貝爾納黛特就從對他的一系列測試中發現,在同齡人中,081其實算是身體素質和運動神經都很差的那類孩子。瘦小的身軀包裹著寬大病號服,看上去格外弱不禁風,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每次碰到他背部的時候,都能明顯感覺到那一節節脊椎的骨骼輪廓。
很多時候她都會忍不住懷疑,這么單薄的身軀真的能熬得過蜘蛛毒液改造時所帶來的巨大痛苦嗎也許最有可能的情況是,注射進去的毒液才剛剛開始發揮作用,他就會因為出現全身多器官爆發性衰竭而立刻死去。
上一個實驗體就是這么消亡的。
而在那之前,絕大部分人,甚至包括康納斯博士都認為那孩子是最有可能和蜘蛛毒液融合成功的。畢竟一直以來,他的測試結果都非常好,卻沒想到最后還是失敗了。
貝爾納黛特這么想著,忽然感覺有人在輕輕拉自己的衣角。
她低下頭,冷不防被081湊到耳邊對她說:“彼得。”
對上她不解的眼神,081有點羞澀地笑起來,一雙明亮眼睛彎彎的:“我的名字叫彼得。”
“他們總說我已經沒有名字了,我就是我手上的這串數字,但是我其實一直偷偷記得我的名字。”他繼續說著,語氣里帶著點孩子特有的天真與自豪,“我叫彼得帕克。”
彼得帕克。
幾乎是在他說出這個名字的瞬間,貝爾納黛特感覺自己的心臟似乎被什么給驀地擊中,開始不受控制地輕微顫抖著,大腦短暫空白一瞬。胸腔里有看不見的東西正在掙扎著想要破土而出,因為過于激烈甚至牽扯出了明顯的痛楚逐漸蔓延開,指尖泛出莫名的冰涼。
她深吸一口氣,迅速站起身,腦海里忽然冒出一個奇怪的想法我為什么在這兒
我不是應該
應該
在哪里
她應該在實驗室里才對。另一個聲音告訴她。
和一個小男孩在房間里討論關于名字的無意義話題,這太浪費她的工作時間。
意識到這點后,貝爾納黛特搖搖頭,不再去看對方:“今天到此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