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上玻璃燈罩映出自己一動不動的身影,既是親身體會,也是冷靜旁觀著自己不斷從內崩潰的模樣,同時又想起那只蜘蛛。
想起它據說是死在自己融合試驗成功的那個晚上,可它的基因卻從此永久地保留在了自己體內。
彼得伸手放在自己胸口,感受著掌心之下那顆跳動的心臟,懷疑里面是不是也同樣住著一只隨時準備復生取代宿主意識的蜘蛛。
不然為什么每次看到貝爾納黛特假裝若無其事的將注意力從自己身上挪開時,他都會聽到有一個聲音在他耳邊充滿惡意地催促他,誘惑他將那些夢里的親密無間變成現實,哪怕需要他不擇手段。
也許當自己徹底崩潰那天,當他最后殘存的道德感也已經無力支撐的時候,它就會咬破這副身軀的血肉鉆出來,暴露它原本的模樣。
貪婪無度,猙獰恐怖。
所以,彼得擔心如果不盡快解決這一切,那他就會控制不住放任他一直以來都在拼命壓抑的念頭——殺了這個新來的實驗體。
要想在奧斯本實驗室這樣監守嚴密的地方,殺死一個近期備受關注的新人并不是很容易的事。
但彼得已經在腦海里演練過無數遍,從如何避開監控到殺死對方的手法,甚至是如何將整件事掩蓋成完全的意外,事無巨細到每一步該怎么做都考慮得非常清晰,冷靜到他自己都恐懼。
這些想法出現得是如此詭異卻又極為合乎他的思考方式,簡直就像是另一個充滿陰暗面的自己硬塞進他思維里,所有一切都已經為他計劃得天衣無縫,就差行動。
可彼得一直在充滿矛盾的猶豫著,就好像他的天性里始終有一絲良知在堅守著不肯退讓。那是他未被蜘蛛本能侵蝕的,僅存的最后人類本能,也是他還能清醒著感受到外界痛苦的根源。
這兩種極端的念頭快要將他整個人都撕扯成兩半。
最終,他決定換一個方式,那就是幫對方逃離這里。
拿著從護工那里偷來的磁卡,彼得在約定好的時間與地點見到了邁爾斯。
按照彼得的建議,他換上了便于奔跑的鞋子和一件防寒的衣服。背包里的東西很少,只有一支從實驗室里偷來的手電筒和一點臨時充饑用的食物。
將磁卡交給對方時,彼得看著面前少年的眼睛,輕聲而真誠地告誡:“逃吧邁爾斯。逃離這里,越遠越好,永遠不要被找到。”
邁爾斯神情復雜地看著他,鼓起勇氣伸手抱了抱對方,很快轉身消失在黑暗里。
彼得注視著他逐漸模糊到再也看不見的背影,忽然很想知道,什么時候自己心里僅剩的善良面也能像邁爾斯那樣,從此掙脫出去,永遠自由。
也許這才是他最終決定幫助對方逃走的原因。
這么看起來,他們之間的確是有點像的。
可惜邁爾斯比他更輕盈,更無所顧忌。
而他已經被束縛在這里,自甘囚困太久。
很快,實驗體逃走的消息就傳開了。
盡管整個團隊的其他成員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牽連,但貝爾納黛特作為邁爾斯的主要負責人,成為了首要被追責的對象。
董事會給她的責罰很明確,她將被迫全面辭退在奧斯本企業擔任的所有職務,并沒收全部個人研究成果與知識產權,面臨巨額賠償金,以及被永久派遣到霍金斯國家實驗室償還自己的失責。